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琰堡内外,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蔡琰近乎神化的敬畏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异而热烈的氛围。

庄客们奔走相告,妇孺们擦拭着喜悦的泪水,望向那座高高望楼的目光充满了虔诚。

以一曲琴音、一座空城,逼退数万黄巾,这近乎传奇的事迹,足以让“蔡琰”之名不再仅仅与才学、仁德相关,更蒙上了一层智近乎妖的神秘色彩。

然而,处于漩涡中心的蔡琰,心中却并无多少轻松与喜悦。

她冷静地吩咐蔡谷派出精干哨探,远缀波才大军,监视其动向,同时严令堡内加强戒备,修缮工事,清点此次“不战而胜”后的物资损耗与缴获——虽未接战,但连日的高度紧张和人员调动,亦是不小的消耗。

她深知,名声是一把双刃剑,今日能退敌,明日也可能招来更强大的觊觎者。

就在这纷乱却有序的善后工作中,福伯引着几位风尘仆仆的士人来到了前厅。为首一人,年约二十七八,面容清癯,身形瘦高,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色深衣,虽略显寒素,但浆洗得十分干净,举止间自有一股读书人的从容气度。

他身后跟着两名年轻些的士子,看上去像是他的弟子或同乡,神色间带着几分局促与好奇。

“女公子,这位便是自称颍川毛玠的先生。”福伯恭敬禀报,同时小心地观察着蔡琰的神色。

蔡琰已换下望楼上的白衣,穿着一身较为正式的藕荷色曲裾深衣,端坐主位,目光平静地看向来人。

她记得这个名字,颍川寒门士子,以品行端方、好学深思而小有名声,只是未曾想他会在此刻出现。

毛玠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躬身长揖:“颍川寒士毛玠,字孝先,携友二人,冒昧打扰蔡小姐清静,还望海涵。”

他的声音温和而清晰,目光澄澈,在与蔡琰对视的瞬间,虽有一闪而过的惊讶于她的年轻,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更多的是探究与审视。

“毛先生不必多礼。”蔡琰微微抬手,语气平和,“乱世漂泊,相逢即是有缘。不知先生远来,有何见教?”

她并未因对方寒门出身而有丝毫怠慢,也未因方才的胜利而显露出骄矜之色。

毛玠直起身,坦然道:“不敢当‘见教’二字。玠与友人本欲往荆州避祸,途经贵地,恰逢其会,有幸于远处山林中,得睹小姐方才‘空城退敌’之壮举。”

他顿了顿,眼中流露出由衷的赞叹,

“小姐以惊世之才,临危不乱,洞悉人心,一曲琴音化解万千兵戈,实令玠等叹为观止,敬佩不已!”

蔡琰面色如常,淡淡道:“先生过誉了。不过是情急之下,行险一搏,侥幸成功罢了。当不得如此盛赞。”

她巧妙地将功劳归于“侥幸”,既显谦逊,也避免过度神化自己。

毛玠却摇了摇头,正色道:

“小姐过谦了。侥幸或许能得一时的运气,但观贵堡防御布置之严谨,人员调动之有序,流民安置之得法,皆非侥幸可为。尤其是此番‘空城’之策,看似行险,实则深合兵法‘虚虚实实’之要旨,非大智大勇者不能为也。”

他显然观察细致,不仅看到了结果,更注意到了琰堡平日积累的根基。

这番话,说到了蔡琰的心坎上。她需要的是能看清本质、有真知灼见的人才,而非一味吹捧的庸碌之辈。

她看向毛玠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真正的兴趣:“哦?听先生之言,似对军略政事亦有心得?”

毛玠拱手道:“心得不敢当,只是平日读书,偶有所得。如今汉室倾颓,群雄并起,玠虽一介寒士,亦常思量治国安邦之道。窃以为,乱世争雄,根基在于‘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植以蓄军资’。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名正则言顺;仓廪实,兵甲足,则进可攻,退可守。”

“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植以蓄军资……”蔡琰轻声重复着这十二个字,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这简短的概括,直指乱世中政治合法性与经济基础的核心,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甚至更为凝练。此人确有见识!

“先生高论,切中时弊。”蔡琰赞道,随即话锋一转,略带考校之意,

“然如今天子蒙尘,政令不出洛阳,诸侯各自为政,‘奉天子’恐非易事。而‘修耕植’亦需有安定的环境与有效的治理,先生以为,当从何处着手?”

毛玠不假思索,从容应答:

“天子虽困,然汉室四百年余威犹在,大义名分仍是人心所向。即便暂时无力‘奉天子’,亦当秉持臣节,以安民剿贼、匡扶社稷为己任,如此方能凝聚人心,区别于割据之枭雄。至于‘修耕植’,正需如小姐这般,据守一方,保境安民,劝课农桑,兴修水利,建立制度,使民有所依,兵有所出。由小及大,由近及远,根基稳固,方能图谋将来。”

他的回答,既有战略高度,又具务实精神,既强调了道义的重要性,又指出了循序渐进的发展路径。

蔡琰心中暗喜,此人正是她目前急需的、能够协助她进行长远规划和内部建设的谋士型人才。

她不再绕弯子,直接问道:

“先生既有此抱负与才学,不知对眼下有何打算?”

毛玠闻言,抬头直视蔡琰,目光坦诚而坚定:

“不瞒小姐,玠此前亦对前路迷茫。但今日目睹小姐之风范,见识琰堡之气象,方知乱世之中,亦有明主可寻。小姐虽为女子,然胸怀韬略,心系黎庶,更兼慧眼识人,善于纳谏。玠不才,愿效仿古之寒士,毛遂自荐,投效麾下,虽才疏学浅,愿竭尽驽钝,以供驱策,助小姐成就安民兴邦之业!”

说罢,他再次深深一揖,态度诚恳无比。他身后的两名年轻士子也一同行礼。

蔡琰看着面前这位目光清正、言辞恳切的寒士,心中感慨。

这正是她所期盼的“自荐”之人,不靠家世,不凭虚名,只因理念相投、认可其能力而来。

她站起身,走到毛玠面前,虚扶一下,郑重道:

“毛先生请起。先生大才,肯屈就敝堡,是琰之幸事,亦是堡中百姓之福!琰虽不才,愿与先生共勉,在这乱世之中,为我等脚下这一方土地,寻一条生路,争一个未来!从今日起,便请先生暂领‘功曹’一职,参赞堡务,主管文书典章、制度筹划,望先生勿要推辞!”

“玠,谨遵主公差遣!”毛玠改口称“主公”,虽显突兀,却表明了他决意追随的态度。这一声“主公”,也标志着蔡琰的势力,正式迎来了一位具有战略眼光的核心文臣。

窗外,天色向晚,琰堡在经历了一场巨大的风波后,不仅安然无恙,更迎来了一位重要的谋士。

潜龙在渊,又得一片助力之云。未来的道路,似乎又清晰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