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矛撕开的裂缝在星海中慢慢合拢，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缝上。三人从虫洞出来，脚下踩到一块漂浮的陨石残骸，残骸表面全是星蚀纹路，泛着幽蓝的冷光。
江星澜掌心的星能还没消散，她抬手一引，新生右臂的脉络闪现金晶交织的微光，顺着血契纹路朝陆沉渊延伸过去。他眉心金纹微微震动，量子核心跟着同步共振，眨眼间构建出一道隐性回路。
“稳住了。”她说话，声音比刚才更凝重了些。
顾寒声的机械眼扫过前方那片扭曲的星云——星骸之地的外围屏障。数据流在视野底部滚动，突然卡了一下。他瞳孔一缩，义体核心发出低频警报，一串加密频谱跳了出来。
“这信号……和沈清秋的病毒代码是一路的。”他压低声音，“不是巧合，是标记。”
陆沉渊眯着眼看向星云深处：“他们在引导碎片归位。”
江星澜闭上眼睛，调动星轨回溯。
脑袋里嗡的一声炸开，指尖像被潮水一般的晶化感淹没。她咬着牙硬撑着，眼前闪过一片破碎的画面：巨大的星穹之下，九道光柱冲天而起，接着就崩塌了，星域像灯灭一样一个接一个地暗下去。最后画面定在一双睁开的眼睛上——漆黑的瞳孔里映着整个宇宙的终结。
三秒。
她猛地睁开眼，左手指尖掉下一粒星尘，在虚空中变成北斗七星的小图案，接着就消失了。
“集齐碎片，会唤醒星穹之主。”她喘着气说，“但那不是复苏，是献祭仪式。天枢阁要用九大星域的能量，点燃主祭坛。”
顾寒声冷笑一声：“所以他们早就在布局了？让碎片散得到处都是，等有人帮他们收齐？”
“不止。”陆沉渊盯着自己的掌心，“那频率……和主祭坛共振一样。谁集齐，谁就是祭品引信。”
江星澜不说话了。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她每融合一片碎片，都是在帮天枢阁完成最后一道程序。
顾寒声机械臂展开，继续深入扫描。突然，数据流底部闪过一个画面：星骸之地深处，有个休眠体静静地飘着，基因序列和白薇的匹配度达到98.7%。画面马上被加密锁住了，但他记住了坐标。
“里面有人。”他压低声音，“或者……什么东西，长得像你妹妹。”
江星澜眼神闪了一下，马上把情绪压了下去。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不能就这么进去。”陆沉渊声音低沉，“我们刚融合碎片，力量还不稳。星域能量乱得很，稍微出点差错，就会引发连锁崩塌。”
“那你说咋整？”顾寒声转过头，“等他们把仪式弄好，再进去送死？”
“我来封。”陆沉渊开口，声音平静得吓人，“用时空裂隙，把所有碎片封进虚数空间。代价是我彻底量子化，没办法再维持实体了。”
空气好像都凝固了。
江星澜猛地抬起头：“你疯啦？那样你就不是人了！会变成一段数据，被困在时空夹缝里，永远出不来！”
“总比让整个星域陪葬强。”他看着她，“血契还在，我能撑住。你不用再冒净化的风险了。”
“所以你就替我扛？”江星澜冷笑，“你以为这是牺牲？这是逃避！你把自己当成工具，当成消耗品，谁给你权力替我做决定？”
“我不是替你做决定。”陆沉渊眼神坚定，“我是承担我作为天枢阁少主的责任。这事从一开始，就是因为我才发生的。”
“责任？”顾寒声嗤笑一声，“你一个人跑去当祭品，这叫责任？这叫懦弱。你以为消失就能解决问题？天枢阁不会停，沈清秋不会停，星核碎片也不会自己消失。你死了，她还得接着走这条路，这次，连个能帮她的人都没了。”
陆沉渊不说话了。
江星澜深吸一口气，抬起右臂，星能在掌心慢慢旋转：“我的身体在晶化，每次用星轨回溯，倒计时就快一分。但我不怕。我从来没想过靠别人替我挡灾。我要的是破解这个问题，不是躲开它。”
她看着两人：“我提个办法——分阶段融合。每拿到一片碎片，先看看它对星域能量有啥影响。同时，我们分开找抑制晶化的办法。吞噬体质能吸收能力，说不定也能吸收解法。”
顾寒声眯着眼：“你不怕哪天吸到一半，直接变成星尘？”
“怕。”她盯着他，“但我更怕原地等死。我们变强了，不是为了在这儿争论谁该去死，而是为了打破这个局面。”
陆沉渊低头看着自己慢慢实体化的手，金纹微微闪烁。他想起血契的波动，想起量子意识和江星澜的共鸣。他不是唯一的变数。
“我不再一个人扛了。”他终于开口，“但你也别一个人往前冲。我们……一起走。”
顾寒声冷哼一声：“算你有点脑子。不过我提醒你们，我这机械体能源还没完全恢复，下次再碰到高能冲击，不一定能撑住。”
“那就提前准备。”江星澜抬手，星能在指尖变成一道符纹，打进顾寒声的义体接口，“这是碎片给的同步频率，能帮你稳定能源输出。”
顾寒声眼底数据流更新，肩关节的卡顿感没了。他活动了一下手臂，掌心炮口充能速度提高了三成。
“行，算你有点良心。”他顿了顿，“但有个条件——下次做决定，别再搞什么孤胆英雄那一套。我们三个，要活一起活，要死也得把路打通了再死。”
江星澜笑了，笑得很锐利：“本来就没打算一个人抢功劳。”
陆沉渊抬头看着星骸之地的屏障，眉心金纹突然闪过一道暗红的裂痕，一下子就没了。他没说话，只是把手按在血契纹路上，和江星澜的能量又连在一起。
“下一步，找最近的碎片。”他说，“但先做个风险评估。谁也不知道下一片，会不会直接触发献祭倒计时。”
江星澜点点头，右臂星能涌动，指着星云边缘一个能量低的地方：“那边，有共鸣。但波动不稳，像是被人故意干扰过。”
顾寒声启动机械眼追踪：“信号有遮蔽层，得靠近了才能破解。”
三人并肩往前走，脚步踩在陨石残骸上，星尘随着脚步扬起来又落下。
江星澜突然停住了。
她低头看着左手，指尖又有一粒星尘悄悄凝结起来，形状比刚才更清楚了——北斗七星，第七颗星正在慢慢熄灭。
她没说话，只是握紧拳头，星尘碎成光点，随风飘散。
“走。”她抬脚，“别让他们的计划得逞。”
陆沉渊跟了上去，量子能量在身体里流动，血契和星核碎片的共鸣越来越强烈。他眼角的余光扫到江星澜的侧脸，发现她耳后有一道细细的晶化纹路，正慢慢蔓延。
他想说点什么，最后只是抬手，把一道微弱的量子屏障盖在她肩膀上。
顾寒声走在最后面，机械眼一直扫描着。数据流底部，那个休眠体的画面又闪了一下，基因匹配度跳到了99.1%。
他关掉了警报。
星云边缘，一道隐形的力场慢慢波动着，像呼吸一样一张一合。
江星澜抬手，星能凝聚成一把刃，轻轻划向力场表面。
刃尖碰到屏障的那一刻，整个星域突然静止了。
没有声音，没有震动，连星尘都停在半空中。
她听到一个声音，不是从外面传来的，而是从她心脏处的那块碎片里传出来的——
“你确定要打开这扇门吗？”
她的手没抖，也没停。
星能刃继续往下压，力场开始出现裂缝，裂缝里透出暗红色的光。
陆沉渊猛地抬起头，眉心金纹剧烈闪烁，量子意识捕捉到一股熟悉的波动——和他失去的记忆片段频率一样。
顾寒声机械臂一下子展开，炮口对准裂缝：“有东西在回应！”
江星澜咬破舌尖，用疼痛压下晶化带来的眩晕，声音冷得像冰：
“我不管门后面是什么。”
星能刃彻底劈开了力场。
暗红色的光芒炸开，照亮了三个人的身影。
裂缝深处，有一具机械棺椁静静地飘着，表面刻着和血契一样的纹路。
棺面显示屏亮了，一行字慢慢浮现出来：
【白薇·生命体征：维持中】
江星澜的呼吸停了一下。
她抬起脚，踩在了棺椁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