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号的跃迁引擎嗡嗡响着，江星澜把残臂贴在控制台上，晶体碎屑顺着袖口滑落，在金属表面划出一道微弱的光。
她谁都没看，眼睛直勾勾盯着跃迁坐标——贫民区b - 7。
“到地方之前，得先搞清楚他们在哪造傀。”她声音沙哑，像砂纸磨出来的，“沈清秋藏了坐标，咱得进他的记忆黑市。”
顾寒声用机械眼扫了扫系统日志，手指在控制面板上敲了两下，说：“记忆黑市是折叠空间，意识进去，现实时间就不动了。你那残臂撑不了三分钟。”
“我不进去。”江星澜抬起左臂，把残肢塞进量子罗盘接口，“我借星轨回溯，把未来三天的片段投进去，当探针用。”
陆沉渊眉心金纹一闪，左臂的量子能量开始动起来：“我当锚点，把你拉回来。”
“你每用一次，就会丢一段记忆。”江星澜终于抬起头，“值不值啊？”
“你不也一样？”他反问，“每次回溯，晶化就多一点。”
顾寒声突然插了句嘴：“我去清寄生程序。那玩意儿还在，进黑市就是送死。”
江星澜没再说话，把残臂完全塞进罗盘。星能顺着接口渗进去，量子波纹在空气中荡开，就像一层看不见的膜被撕开了。
记忆黑市，接入。
数据流像倒灌的星河，一下子把江星澜的意识拽进一片灰白空间。
无数记忆碎片飘在空中，跟被冻住的闪电似的。每一段都标着价格、编号还有交易时间。
她的残臂在现实里抖个不停，晶体边缘开始往下掉。
“找K - 9的坐标。”她对着通讯频道喊，“关键词——星傀、培养舱、童谣。”
顾寒声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交易日志有加密层，我解码得花点时间。”
“没时间了。”江星澜咬着牙，强行催动星轨回溯。
未来三天的片段开始闪现——
她看见自己站在一间密室里，手里拿着一块星核碎片，碎片上刻着童谣的前两句。
她看见白薇躺在舱里，生命同步率一下子涨到87%。
她看见陆沉渊跪在祭坛前，头顶飘着九块星核碎片。
可这些都不是坐标。
“不对。”她低声吼道，“我要的是现在的！是沈清秋藏了啥！”
她猛地加大星能输出，残臂的晶化裂纹一下子蔓延到肩膀。
就在这时，系统弹出一条交易记录——
【买家Id：JL - 0723】 【交易内容：血契签订前三日的记忆】 【支付代价：三年寿命】
江星澜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JL - 0723——那是她七年前的登记号。
可她重生之前，根本不知道有记忆黑市这回事。
更别说拿自己的记忆去交易了。
“谁替我付的代价？”她声音颤抖，“谁在七年前，买走了我签契前三天的记忆？”
陆沉渊的量子能量突然剧烈波动：“别再深挖了，赶紧撤。”
“为啥？”
“你再往前，系统会觉得你在篡改历史，就会触发时空折叠反噬。”
江星澜没动。她盯着那条记录，手指死死抠进罗盘边缘。
要是七年前的她真来过这儿……
那她现在，是不是也被“未来的自己”盯着呢？
“寄生程序清除进度70%。”顾寒声冷冷地通报，“但程序在自毁前放出来一个记忆波。”
江星澜猛地睁开眼，现实里的残臂烫得厉害，晶体表面开始裂开。
“啥波？”
“循环陷阱。”顾寒声机械眼发红，“咱被锁进24小时虚拟拍卖会了，每次重置，记忆就没了。”
话还没说完，三个人的意识一下子被抽走了。
场景变了——
天枢阁宴会厅，水晶吊灯高高挂着，宾客走来走去。
正是七年前，她签血契的那晚。
“欢迎来到星核记忆拍卖会。”一个机械音响起，“本轮竞拍物：童谣碎片·第一段。”
江星澜站在角落里，穿着重生前那件洗得发白的裙子。
她想动，可身体不听使唤——这是记忆场景，她只能看着。
陆沉渊站在她身后，一脸严肃，手里握着酒杯。
顾寒声在远处，机械体还没改好，眼神还有点温度。
“起拍价：五年寿命。”
“我出七年。”左边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江星澜猛地转过头。
一个戴银面具的买家，抬手竞价。
那手势——小指稍微弯着，中指轻轻敲掌心——跟陆沉渊一模一样。
“不可能……”她小声嘟囔。
陆沉渊从来没参加过记忆拍卖。
可那频率，那力度，连量子波动都一样。
“第三次循环了。”顾寒声突然出现在她身边，声音压得很低，“每次都是这一段，晚上8点开始，早上6点就没了。我试过自杀跳出循环，结果一睁眼，又回到刚进来的时候。”
“那就别跳了。”江星澜冷笑一声，“咱们等着他出手。”
“谁？”
“那个银面具。”她盯着对方的背影，“他不是买家——他是解开陷阱的钥匙。”
第六次循环。
江星澜都能把每句台词、每个动作背下来了。
银面具第三次出价，手势还是那样。
陆沉渊突然抬手，量子能量在指尖聚集。
“住手！”江星澜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你认错人了。”她盯着他的眼睛，“我不是天枢阁主母。”
陆沉渊瞳孔一缩，量子波动一下子乱了。
“星澜……？”
“你再用一次能力，记忆就没了。”她狠声说，“现在，听我的。”
她把残臂贴在他左臂的金纹上。
星核共鸣一下子就触发了。
两道纹路同时发亮，数据流在空气中缠在一起。
陆沉渊的眼神变了——从迷糊到清醒，从混乱到专注。
“b - 7……”他小声说，“贫民区地下三层，坐标加密在童谣旋律里。”
“顾寒声！”江星澜大声喊。
“在清程序呢！”顾寒声半跪在数据孤岛，机械臂把寄生程序往隔离区引，“再给我十秒！”
银面具突然转过身，直直看着江星澜。
面具下面，没有脸。
只有一团流动的黑雾。
“你不是买家。”江星澜冷笑，“你是沈清秋的替身。”
黑雾变成手指，指向拍卖台。
童谣碎片被拿出来，放进读取仪。
坐标开始解码。
“七秒。”顾寒声咬着牙。
“六秒。”陆沉渊的量子意识开始分裂，一半留在现实，一半冲向数据核心。
“五秒。”江星澜的残臂晶体开始飘散，星尘在空中形成一道微弱的屏障，挡住黑雾的侵蚀。
“四秒。”
“三秒。”
“两——”
轰！！
数据核心爆炸了。
黑雾散开，银面具碎了。
江星澜的意识一下子被甩回现实。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残臂几乎透明了，星尘不停地往下掉。
顾寒声的机械眼灭了又亮：“程序清了……坐标拿到了。”
陆沉渊靠在墙边，左臂的量子能量忽明忽暗，金纹在皮肤下面疯狂闪烁。
他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
可下一秒，他的眼神变了。
陌生，疏远，就像第一次见到她。
“你是谁？”
江星澜抬起头，残臂的晶体正从指尖一粒一粒地往下掉，砸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