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屏幕上的倒计时还剩71小时45分12秒。
江星澜的手还贴在星核底座上，指尖微微发麻，像是有细小的电流在皮肤下窜动。她没说话，但眼神已经变了——不再是刚才推演时的冷静思索，而是变得锋利、果断，像一把终于出鞘的刀。
“顾寒声。”她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整个控制室的杂音，“护盾频率锁定了吗？”
顾寒声站在一旁，机械臂正缓缓冷却，表面裂开了一道道细纹。他抬起仅存的左手，在空中轻轻一划，蓝色光纹浮现，幽影跃迁站的结构图再次展开，地下三层被红圈醒目地标了出来。
“找到了。”他说，“护盾每十二秒会有一个能量低谷，持续不到半秒。普通攻击打不进去，但我们可以在那个瞬间送入共振波，撕开一道口子。”
“时间太短。”陆沉渊靠在光柱边，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天气，“必须有人提前冻结哨塔的能量传导，不然护盾一旦受损，自毁机制立刻启动。”
“那就三步一起走。”江星澜收回手，手腕上的晶化纹路慢慢退回到指尖，皮肤下的星光也渐渐隐去，“你控时间，他破防，我吸能。动作要快，不能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白薇站在三人中间，掌心轻轻贴着胸口那块星核碎片，温热的触感让她心跳加快。她没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江星澜看了她一眼：“等我们进去后，你负责干扰内部感应系统，别让守卫发现我们。”
“我知道。”白薇低声回答，“我会让他们的仪器‘看不见’活人。”
四人转身走向传送阵。脚步落下时，地面轻轻震了一下，星核能量被迅速调动到通道入口。光芒一闪，空间扭曲，下一瞬，他们已经出现在幽影跃迁站外围的废墟之上。
头顶是断裂的金属架，脚下是烧焦的合金板。远处，一座半埋在地下的建筑静静趴在那里，表面布满暗红色的符文，能量像心跳一样起伏跳动。
“那就是护盾。”顾寒声指着建筑顶部一块菱形晶体，“古神符文驱动的，纯度很高。硬砸等于送死。”
江星澜走近几步，抬手感受空气中的波动。她的皮肤微微泛着光，仿佛和什么产生了共鸣。
“它在呼吸。”她说，“每次收缩的时候，边缘会有能量溢出来……我能吸收。”
“那就趁它‘呼气’的时候动手。”陆沉渊走向左侧一处塌陷的观测台，“我来处理哨塔。只有十秒窗口，不能再多了。”
三人各自就位。白薇闭上眼，体内的星核碎片开始震动，一圈看不见的波纹扩散开来，周围的探测器指示灯一个接一个熄灭。
顾寒声拆解机械臂，重组核心部件，变成一台高频脉冲装置，对准护盾节点。
江星澜蹲下身，手掌贴地，晶化的纹路顺着指尖蔓延而出，像藤蔓一样悄悄探向护盾边缘逸散的能量流。
“准备。”陆沉渊低声说。
他的手指在空中划过，一道银色裂隙悄然出现，缠上哨塔的能量导管。一瞬间，周围的声音仿佛消失了，连设备运转都慢了下来。
“现在！”
江星澜猛地发力，吸收护盾外层能量，护盾强度骤降。顾寒声按下按钮，脉冲波精准刺入能量低谷的节点。
轰——
一声闷响，护盾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痕迹，中央炸出一道两米宽的缺口。警报还没响，三人已经冲进了通道。
里面很暗，墙壁上布满生物感应条带，每隔五米就有一个扫描点。江星澜走在最前面，右手一直伸着，脑海里不断闪现星轨回溯的画面——前方三十米左转，守卫换岗间隔十七秒；再往前，交叉路口有个隐藏摄像头，角度偏左三度。
“左转。”她轻声说。
三人贴着墙前进，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白薇走在最后，星核碎片持续释放微弱干扰，整条走廊的感应系统都变得混乱。
通道尽头是一扇合金门，门禁面板闪着红光。
顾寒声上前，拆掉外壳，露出里面的线路。机械手指快速接入，数据流飞快滚动。
“密码是动态刷新的，每分钟一次。”他皱眉，“不过……我发现规律了。”
“什么规律？”江星澜问。
“它在模仿星核税的结算周期。”顾寒声冷笑，“又是那一套老把戏。三十七秒一轮，跟缴税时间完全一致。”
他输入一串代码，门锁“咔哒”一声弹开。
门后是向下的阶梯，空气越来越潮湿阴冷。越往下，灯光越暗，最后只剩下应急绿光照出通道的轮廓。
突然，江星澜停下了。
“前面有动静。”她闭上眼，星轨回溯再次开启。
画面闪过：一排排培养舱整齐排列，里面的人被金属线连接到头顶终端，脑电波同步跳动；主控室屏幕上，基因序列不断滚动，进度条显示“契约重构：41%”。
她睁开眼，声音冷了下来：“他们在批量绑定星傀，不止一个。”
陆沉渊眼神一沉：“救不了所有人。”
“先切断信号。”江星澜握紧拳头，“只要主控系统停机，就能暂时中断控制链。”
他们继续前进，终于来到最后一道门前。透过观察窗，里面的一切一览无余。
几十个培养舱静静立着，每个舱里都有一个人。他们睁着眼，却没有神采，头部插着神经接口，胸口随着统一节奏起伏。墙上屏幕不断刷新编号和状态：
【编号t-093｜绑定中｜意识压制率87%】
【编号t-094｜待激活｜基因匹配度92%】
白薇的手紧紧攥住衣角。她认得那种眼神——空洞、麻木，像是灵魂被抽走后剩下的空壳。
“这些都是普通人。”她声音发抖，“没有战斗记录，也不是改造士兵……他们是被抓来的。”
江星澜盯着主控台，那里插着一根黑色数据条，正在不断传输信息。
“顾寒声，能黑进去吗？”
“可以。”顾寒声点头，“但系统有自毁程序，一旦检测到非法入侵，所有实验体会立刻脑死亡。”
“那就先稳住。”江星澜深吸一口气，“我来唤醒一个，提取原始数据。”
她走到最近的培养舱前，手掌贴上玻璃。晶化纹路顺着指尖蔓延而上，与舱体接口产生共鸣。舱内的人手指忽然抽动了一下。
江星澜闭上眼，全力运转星核共鸣体。她的意识顺着能量链反向渗透，触碰到那人的思维边缘。
一瞬间，剧痛袭来。
不是身体的疼，而是精神被撕裂的感觉。她看到无数画面闪过：黑暗的房间、针头刺进手臂、耳边传来冰冷的声音：“服从，是你唯一的出路……”
她猛地抽手后退，额头渗出冷汗。
“拿到了。”她喘着气，“一段原始改造数据，还没加密。”
“够了。”顾寒声立刻把数据导入便携终端，启动病毒程序，“只要有一点源码，我就能瘫痪他们的重构进程。”
陆沉渊走到能源枢纽前，手掌按在控制阀上：“时间不多，警报随时会响。我来毁掉动力源。”
“同步行动。”江星澜重新走向主控台，“我拔数据条，你植入病毒，他断能源。三秒内完成。”
三人同时出手。
江星澜一把抽出黑色数据条，顾寒声将病毒注入主机，陆沉渊拧动阀门，能源管道发出尖锐的泄压声。
警报终于响起。
红光炸亮整个房间，天花板开始坍塌。主控台爆炸，火光冲天，培养舱接连断电。
“走！”江星澜抓起一名昏迷的实验体，塞进随身空间舱。其他人也迅速撤离。
他们冲出通道时，身后轰然巨响，整座据点开始塌陷。火焰从地下翻涌而出，吞噬了一切证据。
废墟边缘，四人停下脚步。
江星澜靠着残垣喘息，右手上的晶化纹路比之前更深，几乎蔓延到了肘部。顾寒声的机械臂冒着烟，右半身已经失去动力。陆沉渊的左臂变得半透明，像是随时会消散。
白薇蹲在地上，看着空间舱里那张苍白的脸。
“姐姐。”她轻声说，“他还活着。”
江星澜点点头，紧紧握住手中的数据条。
远处，最后一缕火光熄灭。
风卷起灰烬，吹过她染血的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