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澜的意识在黑暗中漂浮，耳边一直回响着那句“姐姐……救我”。她的身体动不了，左肩到脖子的地方长出了晶体，皮肤下有光在流动，每一次呼吸都疼得像骨头裂开。
她没死。
顾寒声用机械臂砸向地面，把她从能量柱中间拉了出来。陆沉渊用银线切断了她和地脉的连接，强行停止了反向共鸣。能量柱崩塌时，远处黑甲战士的队伍乱了一下，但只乱了十几秒。
现在他们躲在一艘毁掉的战舰后面，头顶是烧焦的金属板，缝隙里透进灰蒙蒙的光。
“你听见了吗？”江星澜声音很小，“白薇在叫我。”
陆沉渊蹲在她旁边，手里缠着断掉的银线，手指用力到发白。他没说话，只是盯着她脖子上的光。
“不是幻觉。”她摸了摸胸口的星核封印，“那种频率，和她体内的碎片对上了。她不是求救，是在传消息。”
顾寒声靠在另一边，右臂外壳拆了一半，散热口冒着热气。他闭着眼，机器核心还在转：“你说你看到了什么？”
“红色光柱撕开天空，几十个黑甲战士一起冲过来。”她喘了口气，“时间……我看到数字，2:47。”
“不到三小时。”顾寒声睁开眼，机械眼睛快速计算，“他们提前了。”
陆沉渊猛地抬头，指甲划破掌心。痛让他清醒，他立刻用量子意识把江星澜说的画面和之前收集的能量规律对比。
七处地脉供能点正在加快同步。
原本每三百米停顿一次，间隔从0.7秒缩短到0.5秒，节奏越来越快。敌人的系统虽然分散，但现在所有节点的能量波动正变得一致。
这不是普通的进攻准备。
这是总攻前最后的调整。
“不是两小时四十七分。”陆沉渊开口，声音很冷，“是两小时五十三分。你看到的是他们冲锋的瞬间，但他们启动陷阱的时间要早十分钟。”
顾寒声马上调出残存的战场模型，输入时间推演。结果出来时，他的机械臂抖了一下。
“他们会在2:43引爆地下星核陷阱。”他说，“先让地面塌陷，再用震荡波打乱我们的位置，最后主力进攻。我们撑护盾的地方正好在塌陷区边缘。”
江星澜闭上眼。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还待在这里，就是等死。
“不能等了。”她说，“必须重新布防。”
“你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陆沉渊看着她脖子上的光，“再用星轨回溯，下一秒就会变成粉末。”
“我不用回溯。”她抬起还能动的右手，轻轻按住心口，“我用星核共鸣，把我看到的画面直接传给你们。”
顾寒声愣住：“你能做到？”
“以前不能。”她苦笑，“但现在我的身体快变成星核了，能量损失很少。只要你们愿意接收，就能看到我看到的一切。”
陆沉渊沉默一秒，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我来接。”
顾寒声也伸出手，机械手掌贴上她的手臂。
江星澜深吸一口气，把意识沉进胸口的星核。那一瞬，未来的画面涌了出来——
红光撕裂夜空，大地裂开，几十个黑甲战士踩着火焰冲来。他们脚步整齐，背后浮现巨大的星图虚影。空中出现三条时空裂隙，是陆沉渊常用的方式，但方向相反，明显是用来堵退路的陷阱。
画面一变，从地面看：护盾破裂的瞬间，三个特殊战士突破防线，直扑他们的藏身处。其中一人手背上有蓝色星印闪烁，那是沈清秋强化过的标记。
最后一幕，是她倒在地上，全身被晶体覆盖，手里抓着一块碎掉的星核，白薇站在远处，眼睛漆黑，没有神采。
信息结束。
陆沉渊松开手，额头流出血丝。他低头看着手掌，好像还能感觉到那股冲击。
“他们用了我的能力。”他声音沙哑，“沈清秋早就研究过时空裂隙，他在模仿我，造假通道，让我们判断错误。”
“那就破坏它。”顾寒声收回手，机器核心高速运转，“你设陷阱的时候，我在关键点加电磁干扰器，让他们的假裂隙提前炸掉。”
“前提是你能走到位置。”江星澜靠着石头，呼吸很弱，“你的手臂撑不了多久。”
“我能撑。”他看着冒烟的机械臂，“最多外壳烧坏，不会停。”
江星澜看向陆沉渊：“你负责冻住前面的节点，拖慢敌人推进。只要挡住前三波进攻，顾寒声就有机会完成压制。”
“那你呢？”陆沉渊盯着她，“你要做什么？”
“我留下来撑护盾。”她说得很平静，“我不是诱饵，我是锚点。只要我还站着，他们的共振就不稳定。我能拖住他们至少二十秒。”
“二十秒不够。”陆沉渊声音变冷，“我们需要三十秒以上才能完成部署。”
“那就让我再看一次未来。”她抬起手，指尖闪出一点光。
“你疯了？”陆沉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刚才那次差点让你散掉，你还想再来？”
“我不是要看总攻。”她挣开，“我想知道……白薇为什么会突然联系我。她体内有古神碎片，她看到的东西，可能比我们更清楚。”
顾寒声皱眉：“你是说，她在传情报？”
“她没有意识。”江星澜摇头，“但她体内的碎片在回应某种信号。也许沈清秋在用她当传递工具，也许……她在反抗。”
她闭上眼，再次把意识靠近星核。
这次她没有强行回溯，而是轻轻碰了一下封印，像敲门。
“白薇，如果你听得见，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
没有回应。
只有安静。
就在她要放弃时，胸口猛地一震。
新画面出现了——
昏暗的房间，墙上嵌着很多星傀的脸，像被钉住的虫子。中间有个悬浮平台，上面躺着一个小女孩，身上连着七根发光的管子。平台下面是个旋转的星图阵列，正在吸收能量。
时间还是2:43。
同一时刻。
“她被关在那里。”江星澜睁眼，声音发抖，“那个地方……是星渊商会的地下中枢。他们不只是用她控制星傀，他们在抽她的能量，用来加强总攻。”
陆沉渊眼神变了：“所以你看到的冲锋，其实是两个攻击——外面打进来，里面增强力量。”
“必须打断那个能量源。”顾寒声咬牙，“不然他们的战斗力会提高四成。”
“没人能进去。”江星澜低声说，“那里有三层封锁，还有记忆猎人守着。”
“我去。”陆沉渊站起来，银线绕回手上，“我是天枢阁少主，有权限通道。”
“你去了会被清记忆。”她抓住他的衣角，“你现在记忆就不全，再被抽一次，可能连我都认不出。”
“那你说怎么办？”他低头看她，“等死吗？”
江星澜没说话。
她慢慢抬起右手，指尖凝聚出一道细小的星核波纹。这次波纹没射向地面，也没进自己身体，而是轻轻落在陆沉渊的手背上。
一瞬间，他的瞳孔缩了一下。
他看到了——
一条秘密路线，穿过废弃通风管，直达地下中枢外层。路上有三个监控看不到的地方，是因为地脉震动导致信号中断。机会只有一次，在总攻前七分钟。
“这……是从哪来的？”他震惊地看着她。
“我不知道。”她摇头，“可能是白薇给的，也可能是星核自己生成的。但它存在，是真的。”
顾寒声马上打开地图，对照路线检查。三秒后，他点头：“可以走。但入口太窄，只能一个人进。”
“我去。”陆沉渊握紧银线，“你们守住外面，等我信号。”
“别死在里面。”江星澜抬头看他，“记得回来的路。”
他没回答，只是轻轻碰了碰她脖子上的晶体。
然后转身，跳进废墟深处。
江星澜靠着石头，手指贴着地面，感受远处的地脉波动。顾寒声蹲在一旁，开始拆左臂的备用能源，准备改装干扰器。
风吹着灰烬扫过战场。
她望着陆沉渊离开的方向，嘴唇动了动。
下一秒，脖子上的晶体突然剧烈闪动，一股陌生的意识顺着星核冲进脑海。
她僵住了。
那不是白薇的声音。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冷静，平稳，带着笑——
“江小姐，你猜，我现在离你有多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