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渊背着江星澜走进侧廊。他的脚步不稳。墙边的应急灯闪了一下，蓝光照到他脸上。他喘了口气，用手撑住墙，才没摔倒。
江星澜趴在他背上，手里还紧紧抓着导能环。她的下半身已经变成晶体碎屑，散在通道里。她感觉不到腿，只能靠最后一丝意识保持清醒。
“到了。”陆沉渊说。
他走到控制台前，慢慢蹲下，把江星澜轻轻放在地上。她靠着金属柜坐着，上半身歪着，全靠手臂撑着才没倒下去。
导能环被她按在胸口，发出微弱的蓝光。
“接上去。”她说话声音很哑，几乎听不清。
陆沉渊点头。他伸手去拔接口盖板。手指发抖，动作很慢。刚才强行打开时空裂隙，他的记忆又断了一块。他只记得要保护她，要把能量接回去。但他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这是什么地方。
他用力一扯，盖板掉了下来。
里面的插槽变形了，边缘是黑的，之前过载烧坏的。
“不对。”江星澜闭着眼睛，“频率差了零点三。”
陆沉渊停下。
“让顾寒声调线路相位。”她说，“马上。”
通讯器响了一声。
“已经在调了。”顾寒声的声音从终端传来，“低频段重连，十秒内完成。”
江星澜抬起左手，指尖亮起一层淡淡的光。那是她体内最后一点星核能量。她把这股能量逼到指尖，轻轻点在导能环上。
导能环震动了一下，开始变形，像水一样流动，重新塑形。
“好了。”顾寒声说。
江星澜睁开眼：“接。”
陆沉渊抓住导能环，对准插槽推了进去。
咔的一声。
系统启动了。
蓝光顺着导线传过去，进入主控箱。屏幕亮了，数据快速滚动。
防御系统的图标从红变黄，再变绿。
“护盾恢复。”顾寒声看着监控画面，“输出百分之七十，运行稳定。”
江星澜松了口气，肩膀一软，差点滑倒。她咬牙撑住，手一直放在导能环上。
“武器系统呢？”陆沉渊问。
“正在充能。”顾寒声敲键盘，“主炮恢复六十功率，陷阱模块可以重启。”
“够了。”江星澜说，“先开时空陷阱。”
陆沉渊把手贴在控制面板上。银色的光从他掌心流出，沿着电路扩散。空气微微扭曲，几个关键位置出现了半透明的裂隙轮廓。
“陷阱就位。”他说完，手垂下来，身体晃了晃。
江星澜察觉不对：“你怎么了？”
他没回答，眼神空了一下，像是突然看不清东西。
“陆沉渊。”她叫他名字。
他眨眨眼，回过神来：“我在。”
但他刚刚其实忘了她的名字。那一瞬间，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记得有个人很重要，不能丢。
“你还行吗？”她问。
“能撑。”他说。
警报突然响起。
屏幕上，敌人的信号点重新聚集，正从三个方向靠近防线。
“他们来了。”顾寒声说，“距离八百米，速度快。”
“不是主力。”江星澜看着热感图，“是试探。”
“火力网准备好了吗？”陆沉渊问。
“自动炮台已激活。”顾寒声调出界面，“配合你的陷阱，可以交叉压制。”
“那就打。”江星澜说，“别让他们摸清我们的状态。”
陆沉渊站到操作台前，双手压在感应区。银光再次亮起，时空裂隙缓缓展开，挡住前方走廊。
第一波敌人冲进来。
刚踏进区域，动作突然停住。有人直接撞上墙，像是撞到了看不见的东西。
炮台开火。
火舌从天花板两侧喷出，精准扫射被困目标。爆炸接连不断，烟尘四起。
“陷阱有效。”顾寒声说，“节奏控制得好。”
陆沉渊站着不动，额头出汗。每次维持裂隙都在消耗他的意识。他知道时间不多。
第二波敌人换了路线，从通风管道爬下来。
“东侧有动静！”顾寒声发现异常。
“我去拦。”陆沉渊转身要走。
“你不能去。”江星澜突然说。
他停下。
“你现在出去，可能走不出十步。”她盯着他，“记忆断片会影响判断，你连谁是敌人都认不出来。”
陆沉渊没说话。
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我来。”顾寒声站起来，“机械臂还能用，我去堵口。”
他走向东侧通道，脚步沉重。装甲发出摩擦声，右臂红灯闪个不停，能源快没了。
“别硬撑。”江星澜提醒，“活着比任务重要。”
顾寒声回头看了她一眼：“我知道。”
他消失在拐角。
几分钟后，枪声响起，还有金属碰撞的刺耳声。
监控画面显示，他卡在管道出口，正用身体挡住两个敌人。炮台补枪，把敌人打死。
“通道封死了。”他喘着气回来，“暂时安全。”
江星澜点点头。
她低头看导能环，蓝光平稳，但能量条显示剩余时间：7分42秒。
“撑不了多久。”她说。
“够了。”陆沉渊靠在墙边，“只要再拖一次，就能等支援。”
“支援不会来。”顾寒声说，“我已经发过信号，没有回应。”
江星澜闭上眼睛。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们只能靠自己。
“那就再撑一次。”她说，“用剩下的时间，打最狠的一波。”
三人一起看向屏幕。
敌人第三次集结已经开始，规模比前两次更大。
“他们发现我们变强了。”顾寒声分析，“这次不是试探，是真的要冲破防线。”
“那就让他们冲。”江星澜抬起手，把导能环往更深的位置插了插，“让他们看看什么叫拼到底。”
陆沉渊走到她身边，蹲下，看着她几乎透明的手指。
“你还剩多少？”他问。
“不多。”她说，“但我还能动。”
“够了。”他说，“有你在，就够了。”
江星澜没说话，把手放在他手上。
两人一起把手按在控制台上。
系统响应，所有可用战力全部启动。
护盾全开，陷阱频率提升，炮台进入连射模式。
远处传来轰鸣。
敌人开始冲锋。
第一梯队冲进陷阱区，瞬间被撕成两半。爆炸照亮通道，碎片飞溅。
第二梯队想分散突进，被炮火一个个消灭。
第三梯队派出重型单位，一台破损的机甲撞破墙壁，直扑指挥点。
“拦住它！”顾寒声大喊。
陆沉渊抬手，裂隙张开，但只撑了一秒就崩塌。他嘴角流血，单膝跪地。
“不行……”他低声说，“记不住公式了。”
江星澜猛地抽出导能虹吸管，把末端插进自己左肩动脉。
鲜血混着星核能量涌出，顺着管线注入系统。
蓝光暴涨。
整条通道亮如白昼。
时空陷阱重启，范围扩大，把机甲吞了进去。下一秒，机甲被撕成无数碎片，洒满地面。
“打掉了。”顾寒声确认。
江星澜靠回柜子，脸色苍白。她低头看自己的手，皮肤下的光越来越弱。
“晶化……到哪了？”她问。
顾寒声调出扫描结果：“91%。神经系统开始衰竭，建议立即停止使用能力。”
“不可能。”她说，“还没结束。”
陆沉渊扶着墙站起来，走到她面前。
他从怀里拿出一支针剂，标签已经磨花了，看不出名字。
“最后一支。”他说，“能让你清醒十分钟。”
“给你留着。”江星澜摇头。
“我没用了。”他说，“记忆只剩碎片，战斗靠本能。你不一样，你是核心。”
他不由分说，把针扎进她手臂。
药液推进去。
江星澜全身一颤，瞳孔收缩，很快恢复清明。
“谢谢。”她说。
外面安静了。
敌人退了。
暂时。
没人说话。
江星澜的手还在导能环上。
陆沉渊站在她身后，看着门口。
顾寒声坐在终端前，扫描模块红光一闪一闪。
警报解除音响起。
屏幕显示：战场进入静默期。
江星澜抬头看他：“你说……我们还能活多久？”
他低头看她：“只要你还在，我就还能打。”
她笑了。
手指动了动，抓紧了导能环。
远处，一道金属门缓缓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