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宣告通话结束的冰冷忙音,岳峰握着手机的手臂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缓缓垂落下来,指尖几乎要触碰到湿漉漉的地面。
另一只布满老茧的手掌则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用力地揉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仿佛想要将那如同跗骨之蛆般萦绕在心头的强烈不安强行按压下去。
在审判会这个龙潭虎穴里浸淫了几十年,岳峰深谙生存之道——你可以藏拙,可以表现得平庸,但绝不能真的没有压箱底的本事。
而他能够安然待到临近退休,凭借的,除了审慎,还有一种近乎天赋的、对危险的敏锐直觉。这并非什么预知未来的玄妙能力,而更像是一种历经无数生死边缘磨砺出的、对恶意与危机的本能感应。
就像此刻,明明押送任务看似一切正常,唐忠审判长的安排也合情合理,但他就是感觉浑身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沉甸甸的窒息感。
那是一种山雨欲来、大难临头的强烈征兆!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雨水和泥土腥气的空气,将手机塞回制服内袋。然后,出人意料地,他抬起双手,开始用力拍打自己的脸颊。
“啪!啪!”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雨夜中显得有些突兀。冰冷的雨水和轻微的痛感刺激着神经,试图驱散那盘踞不散的寒意,让他更加清醒。
“岳叔?是……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囚车的车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隙,那个年轻的审判员探出头来,脸上带着尚未褪去的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他在车里独自面对穆贺那阴冷审视的目光,实在有些煎熬,等了半天不见岳峰回来,终于忍不住出来询问。
岳峰拍打脸颊的动作骤然停下。他转过头,看向年轻人那张还带着几分青涩的脸庞,努力想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却发现面部肌肉僵硬得不受控制。
“啊,没事。”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目光在年轻人身上只是一扫而过,并未停留,仿佛穿透了他,直接投向他身后那辆如同钢铁堡垒般的囚车。
就在这一刹那!
透过囚车那扇特制的、只能从外看内的单向玻璃窗,岳峰的视线,与囚车内另一道冰冷、阴鸷、仿佛深渊般的目光,在空中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
那是穆贺的眼睛!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岳峰甚至不确定穆贺是否真的能看到外面的自己,但那双眼睛里蕴含的嘲弄、残忍以及一种……
那股一直萦绕不散的不安感,在这一刻如同被点燃的炸药,轰然爆发!
不对!
绝对有哪里不对!
脑中疯狂地回溯着从接手押送任务到现在的每一个细节,岳峰的身体猛地一僵,一个此前被他刻意忽略、或者说不愿去深想的可怕猜想,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闪电,劈开了他所有的侥幸!
劫囚……!
是了!为什么穆贺从始至终都如此镇定,甚至还敢在车上怎么又是无恐?为什么他刚才会说出那些关于黑教廷架构、似是而非又意有所指的话?
那不仅仅是为了炫耀或扰乱心神,那更像是一种……确认,或者说,是一种倒计时!
岳峰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胸膛剧烈起伏,冰冷的空气吸入肺叶,却带不起丝毫凉意,反而像是吸入了灼热的炭火。
他原本因惊骇而睁大的双眼,此刻却缓缓地、极其艰难地闭合了起来,仿佛正在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要做出某个违背他数十年行事准则、却又不得不为的艰难决定。
一旁的年轻审判员并未察觉到岳峰内心翻江倒海般的剧烈挣扎,他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试图用这种带着抱怨和不屑的语气,来驱散周围那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
“岳叔,要我说,车里那家伙纯粹就是个装逼犯!你看他那样,把自己说得跟黑教廷多了不起的核心人物似的,真要那么牛逼,说句难听的——”
年轻人撇了撇嘴,语气带着几分轻佻,“他能被几个学生娃子给逮住了?他要真这么重要,黑教廷那帮疯子能不派人来救?我敢打赌,就算唐审判长走了,这一路上也肯定屁事没……”
“不,不是可能……就是现在!或者说,再等一会儿就来不及了……” 岳峰的声音压得极低,更像是无意识的自言自语,一旁的年轻人并未完全听清,但他那张还准备继续吐槽的嘴却下意识地停住了,因为他看到了岳峰脸上那前所未有的、混合着决绝与恐惧的神情。
岳峰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直直地烫在年轻审判员的脸上,那眼神里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求证:
“你信我吗?”
年轻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沉重无比的注视弄得一怔,大脑几乎是一片空白。
但看着岳峰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布满血丝眼睛,整个人也是不由的已经,但是相处和数次化险为夷积累下来的本能信任,让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重重地点了点头。
随即,他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再次用力点头,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岳叔!我这条命,要不是您几次三番照应,早就不知道丢在哪个任务里了!别人跟我说什么我可能还得掂量掂量,但您说的话,我信!绝对信!”
“好!”岳峰那有点激动的表情在得到了年轻人的肯定之后,也是稳定了下来,眼中也是闪烁起了狠厉的目光。
........
红色,猩红色,方陌本能的挥舞着自己的长剑,从一头头的妖狼身体中穿过,随着剑身的一进一出,方陌身上一些被刮出来的伤口也是开始快速的恢复,就在短短数个呼吸间,便完全的恢复。
不过,此时方陌的大脑已经被一种兴奋的情绪所带着,而他的眼睛之中,全是红色,如同那泼洒的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