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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开口试图安抚几句“本宫知道,此事于你…”

楚景修却微微抬手,再次截住了他的话头,目光锐利如刀,直刺核心“殿下,现在并非谈论楚某个人感受之时,眼下最紧要的,是求生。”

“尾已断,”太子盯着他,“如何求生?”

“丞相之罪,在于其个人之贪欲、狂妄与悖逆,在于其欺君罔上,亵渎宫闱。”

楚景修字句清晰,如同在剖析一件与己无关的案卷,“陛下圣明,必能明察,此乃楚相一人之过,而非楚氏满门之罪。”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但说出的话却重若千金“殿下,此刻您需要的,不是在废墟上叹息,而是在一片狼藉中,为您自己,也为追随您的人,建立起新的秩序,一个没有了丞相掣肘,完全由您主导的秩序。”

太子眼神一凝“你的意思是?”

“楚家,愿成为殿下新秩序下的第一块基石。”

楚景修的话中带着一丝诱惑“丞相倒台,空出的不仅是位置,更是盘根错节的势力、财富与人脉。这些,旁人接手,需要数年时间梳理,且未必忠心。但若由我来接手,我能让它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平滑、无声地过渡到殿下麾下,转化为最坚实的力量。”

他顿了顿,抛出了真正的筹码“二皇子此次看似出力,实则损兵折将,他在北境的势力已被陛下猜忌。宗室之中,六皇子羸弱本就不在这场夺嫡之争中,而四皇子经此一事,更是无缘皇位。殿下,此刻您距储位之实,仅一步之遥。而我能帮您踏出这一步——用楚家残余的所有力量,助您彻底压制二皇子,安抚宗室,让陛下看到,您已有驾驭全局、稳定朝堂的能力。”

叶冕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楚景修说的这段话,精准地击中了他内心最深的渴望。

一个没有丞相制约,完全由自己掌控的朝局!

而且,由楚景修这个最了解丞相势力的人来操作,确实是最快、最稳妥的方式。

“你…想要什么?”太子沉声问,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很简单。”楚景修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避讳,“楚家上下,百余口人的性命,以及一个在未来新朝中,得以延续的机会。我父之罪,止于他一人,楚氏家族愿成为殿下最忠诚的犬马,戴罪立功。”

这是一场赤裸裸的交易。

楚景修献上家族残余的全部力量和自己的效忠,来换取家族的存续和未来的朝堂新生。

太子沉默了良久。

他在权衡,楚景修这把刀,用得好,可以扫清障碍,用得不好,也可能反噬其身。

终于,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本宫,可以保你楚氏满门性命无忧。甚至可以让你在丁忧之后,换个身份,重回朝堂核心。”

楚景修深深一揖“殿下圣明。”

“但是,”太子话锋一转,目光如炬,“景修,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从今往后,你与楚家,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本宫的路,若有二心…”

“臣,愿为殿下前驱,万死不辞。”楚景修的回答斩钉截铁。

太子看着楚景修沉默良久,他望着眼前这个自己倚重却又心生寒意的谋士,终于将盘桓在心头的感慨问了出来,语气复杂“景修,有时本宫真的在想,你父亲,当真是本事通天。”

楚景修抬眼,面露询问之色。

太子继续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唏嘘“他呕心沥血,精心培养出的长子,在他大厦将倾时,能面不改色地献上最后一根绞索。而他弃如敝履,从不关心的庶子,亦能为了亡妻,化身最致命的复仇之刃,不惜一切要将他置于死地。”

他看向楚景修,目光锐利,试图穿透那层平静的表象“对于楚玉,本宫能理解,杀妻之仇,不共戴天。可对于你,我不明白,数十载父子,悉心栽培,难道就真没有半分情谊,只剩下冰冷的家族利益与权力得失?”

空气仿佛凝滞。

楚景修脸上的平静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在凝视自己那同样晦暗的过去。

许久,他才转过身,脸上竟带着一丝近乎残酷的清明笑意,那笑意里,没有温度,只有洞悉一切后的苍凉。

“殿下,”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刺人,“您以为,他栽培我,是因为父爱吗?”

“他栽培我,如同工匠打磨一件最趁手的工具,如同驯兽师训练一头最凶猛的猎犬。他要的,是一个能完美继承他意志、延续他权势的作品。”

楚景修的眼神飘远,陷入了回忆“我很小的时候,就比旁人更敏感。我能感觉到,我那位父亲,他的心里是空的。他没有常人的温情,对母亲虽尊重但冰冷,对我要求的只有完美,不容一丝差错。他的目光偶尔会透过我,看向某个虚无的远方,那眼神里有一种我现在才明白的东西——一种疯狂的、求而不得的执念。”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解剖般的冷静“殿下,一个心里只装着一个虚幻影子和他自己的人,是没有多余的感情分给妻儿的。他不懂爱,也不屑去爱,在他眼中,我们,他的家人,与朝堂上那些棋子并无本质区别,有用,则用;无用,或成为障碍,则弃。”

楚景修看向太子,目光恢复了谋士的锐利与坦然“所以,殿下,不是我没有亲情,而是他从未给过我能够滋生亲情的土壤。在他身边长大,我学会的第一课,也是唯一一课,那就是想要活下去,并且活得好,只能依靠自己,依靠绝对的理智和力量。家族,是我必须背负的责任,也是我的权力基石,而他,不过是这块基座上,一块已经腐朽、即将崩塌的巨石。”

“搬开他,是必然,也是一种解脱。”

太子听完,久久无言。

他看着楚景修,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了自己的这位谋士。

在那副算无遗策的皮囊之下,藏着的,原来是一个早已感受不到亲情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