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她低声道歉,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懊恼,指尖不自觉的攥紧了衣袖。
阮苡柔这才缓缓收回目光,摇了摇头,语气听不出喜怒
“只能感觉到初初现在的魂体不稳。”
她顿了顿,她抬眼看向雪流萤,目光里已没了方才的疏离,
“那黑烟带着怨气,不像是普通妖兽,你护住蓝瑾,我去探查。”
说完,没再迟疑,足尖在石壁上轻轻一点,身形便悄无声息的掠出洞口,朝着那缕黑烟升起的方向飞去。
雪流萤望着她迅速融入密林的背影,咬了咬唇,心头那点懊恼尚未散去,又添了几分担忧。
那黑烟里的怨气阴鸷刺骨,绝非善类,阮苡柔现在的状态独自应对太过危险。
深吸一口气,足尖一点也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阮苡柔刚掠过一片低矮的灌木丛,就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动静,顿住脚步,头微偏,就见雪流萤的身影朝着自己追来。
眉头瞬间蹙起,语气里带着几分急意:“你跟着来作甚?”
雪流萤被她问得一怔,追到她身侧停下,望着阮苡柔紧绷的侧脸,心头那点委屈突然冒了出来,脱口而出:“你不想看到我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问句带着几分孩子气的执拗,与此刻紧张的氛围格格不入。
阮苡柔果然愣住了,侧眸看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诧异,
那人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看得雪流萤脸颊微微发烫,心头莫名升起一丝慌乱,连忙避开阮苡柔眼底那似有责备的神色,转而看向远处越来越浓的黑烟。
那黑雾正顺着风势蔓延,隐隐能听见林间传来细碎的呜咽声,
声音不由的放轻了些,连忙转移了话题
“何况,多个人,总能有个照应。”
阮苡柔看着她耳尖泛起的薄红,到了嘴边的斥责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指尖凝聚的灵力微微晃动,终究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沉默片刻,没再反驳,只是转过身继续向前掠去,声音带着几分佯装的冷硬
“跟紧。”
雪流萤望着她的背影,确定她没有生气,悄然舒了一口气,
紧跟在身后,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穿行在密林中,林间的腥气越来越浓重,混着黑雾里的怨气,刺得人鼻腔发疼。
雪流萤眸光一凛,周身的灵力骤然暴涨,身形一晃,化作狐狸,
四肢轻盈点地,几个纵跃追上阮苡柔,灵活的绕到她身侧,仰头望去
阮苡柔察觉到身侧灵力的变化,侧目便见白狐仰头望来,那双剔透的狐狸眼看的她有片刻的失神。
不等她反应,雪流萤开了口
“上来。”
阮苡柔这才回过神,看着伏在身前的白狐,那雪白的皮毛柔软得像团云絮,狐尾在身后轻甩了两下,
下意识的蹙了蹙眉,刚想说 “不必”,
雪流萤就看穿了她的犹豫,狐狸眼微微眯起,用脑袋轻轻撞了撞她的膝弯,语气里添了几分急意:“快!”
阮苡柔望着黑雾中已越来越接近,不再推脱,轻轻一跃,稳稳的落在白狐背上,手指下意识的按住她颈后的皮毛,
柔软的触感混着温热的体温顺着指尖传来,让她紧绷到发僵的神经微微松弛了些。
雪流萤只觉背上一沉,随即长尾灵巧一卷,将她的腰轻轻圈住,以防她掉落。
“坐稳了。” 话音落,白狐四肢猛地发力,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
风在耳边呼啸,卷起阮苡柔的发丝,拂过雪流萤的脊背。
阮苡柔低头看着雪流萤化作的白狐,那雪白的皮毛在风中飞扬,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兰花清香与掌心传来的温热触感交织在一起,恍惚间,像是回了当年的时光。
那时雪流萤也总爱化作原形,趁她在书房练字时,悄无声息的溜进来,蜷缩在她怀里,用毛茸茸的脑袋蹭她的手腕,央着她给顺毛
或是在夏夜的庭院里,她总爱乖乖窝在她膝头,毛茸茸的尾巴圈住她的手腕,听她读那些晦涩的诗卷。
读到难懂处,她用尾巴尖轻轻勾住她的手指,带着撒娇的意味轻轻晃一晃,狐狸眼亮晶晶的望着她
“柔姐姐,我这里不懂....”
“唔....” 颈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痒意,雪流萤的声音带着笑意“摸着舒服吗?”
阮苡柔回神,才发觉自己的手正不老实的在雪流萤后颈的绒毛里蹭来蹭去
收回手的同时,指尖还残留着皮毛的暖意,连带着耳根都烧了起来。
意识到自己又沉湎于过往,阮苡柔用力摇了摇头,试图将那些翻涌的回忆甩出去。
都过去了。
当年的月光早就凉透了,当年的人也隔了万水千山。
指尖的温度,雪流萤颈后的暖意,都不该再是如今能触碰的东西。
重新将手按在白狐背上,再不敢有半分偏移。
白狐似是察觉到她的僵硬,奔跑的速度微微放缓,长尾圈住她腰的力道温柔了些,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
“怎么了?”
阮苡柔没有回应,深吸一口气,将那些不合时宜的悸动压进心底最深处,目光投向前方越来越清晰的祭坛轮廓
“快到了。”
雪流萤的狐尾在身后轻轻摇曳,扫散扑来的零星黑影,声音却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松,像是在拉扯着什么
“柔姐姐,倒是见外了不少。在庭院门口见我时,你可不是这样的。”
那时的她,让自己觉得她还是很在意自己的,不像此刻...
“嗯,人都会变,何况..我们已经不是我们了....”
“我们” 两个字被她咬得很轻,当年的她们早就死在了她放手的那一刻。
白狐奔跑的动作几不可察的顿了顿,圈在她腰间的狐尾微微收紧,
只有风声呼啸着穿过密林,带着祭坛方向越来越浓的怨气,将两人之间刚刚缓和的气氛,再次冻成了薄冰。
两人相对无言,只有风声裹挟着怨气在耳边呼啸。
雪流萤载着阮苡柔穿过最后一道黑雾,稳稳停在祭坛入口时,空气中的腥气已浓得化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