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音仙子的出现,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在澜月居漾开了层层涟漪。
虽然苏清雪以强硬的姿态拒绝了对方的“好意”,并严令陈默不得与那来历不明的女人有任何接触,但有些事情,并非禁令所能完全隔绝。
尤其是在陈默切实体会过那“安魂妙音”带来的片刻舒缓之后。
规则印记裂纹带来的灵魂刺痛,如同附骨之疽,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苏清雪的冰心诀虽能守护,却更像是一层坚固的壁垒,将痛苦隔绝在外,而无法从根本上缓解内部的“炎症”。而药浴和各种汤药,更多是针对肉身体魄和生命本源的滋养,对这种涉及规则本源的灵魂创伤,效果缓慢且间接。
相比之下,那妙音仙子的铃声,仿佛能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抚平那细微的裂痕带来的焦躁与痛楚,带来一种久违的宁静与平和。
(陈默内心oS:唉,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听过仙音,再忍受这钝刀子割肉的疼,真是折磨……)
他不敢在苏清雪面前表露分毫,只能趁着苏清雪处理公务或被长老请去商议要事时,一个人躺在摇椅上,望着天空,默默忍受,心里偶尔会不受控制地闪过那清脆的铃声和那张温柔绝美的脸。
这细微的变化,又如何能瞒得过对他关注到极点的苏清雪?
她清晰地感觉到,陈默独处时,眉宇间那抹不易察觉的隐痛和烦躁。也敏锐地察觉到,他在听到远处偶尔传来的、不知哪家店铺的风铃声时,会有一瞬间的失神。
(苏清雪内心oS:那个妖女……果然留了后手!竟用这等手段潜移默化!)
一股无名火夹杂着强烈的危机感在她心中升腾。她可以霸道地阻止陈默与对方接触,却无法阻止那已经种下的“渴望”在陈默心中生根发芽。
她开始更加寸步不离地守着陈默,甚至将一些不那么紧急的家族事务直接搬到院中处理。冰心诀的运转也愈发频繁,清凉的气息几乎将陈默整个人包裹,试图用这种方式覆盖掉那“妖女”留下的影响。
然而,堵不如疏。
陈默的状态,肉眼可见地变得有些萎靡。身体的恢复似乎也遇到了瓶颈,药浴时更加痛苦,眉头也皱得更紧。
这一切,都被隐藏在暗处的“眼睛”,清晰地看在了眼里。
这一日午后,苏清雪被大长老紧急请去商议要事(涉及暗影阁近期一些异常调动),临走前再三叮嘱陈默老实待着,并加强了澜月居周围的守卫。
陈默百无聊赖地躺在院中,灵魂深处的刺痛感因为心绪不宁而似乎格外活跃,让他有些心烦意乱。
就在他昏昏欲睡之际,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铃声,如同穿过层层阻碍,精准地传入他的耳中,直接响彻在他的识海!
叮铃……叮咚咚……
是那安魂妙音!比上次在前厅听到的更加轻柔,更加缥缈,仿佛来自天外,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魔力,瞬间抚平了他灵魂的躁动,将那细密的刺痛感驱散了大半!
陈默猛地睁开眼,只觉得浑身舒泰,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陈默内心oS:这……这声音……是从哪儿来的?)
他下意识地坐起身,循着那若有若无的铃声方向望去,那是澜月居外侧靠近后山园林的方向。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去看看?就远远地看一眼?听听声音也好……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对舒缓痛苦的渴望,压过了对苏清雪的承诺和一丝微弱的警惕。
(陈默内心oS:我就去看看……不出声……应该没事吧?老婆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他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对“舒适”的向往占据了上风。他看了看周围,影叔似乎也不在附近(被苏清雪调去协助调查了),于是他鬼使神差地,凭借着恢复了不少的体力,悄无声息地溜出了澜月居,朝着后山园林的方向摸去。
苏家公馆占地极广,后山园林更是林木幽深,怪石嶙峋,寻常少有人至。
陈默沿着青石小径深入,那铃声愈发清晰,引导着他来到一处僻静的竹林。竹影婆娑,清风拂过,发出沙沙的轻响,与那悦耳的铃声交织,更添几分幽静。
竹林深处,一道水蓝色的窈窕身影背对着他,坐在一方青石上,纤纤玉指正轻轻拂过腰间玉铃,那令人心安的妙音正是由此发出。
似是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铃声戛然而止。
妙音仙子缓缓转过身,看到陈默,绝美的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化为温柔的浅笑:“陈公子?你怎么会来这里?”
她的眼神纯净,带着一丝关切,仿佛真的只是偶遇。
陈默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我……我听到铃声,觉得很好听,就……随便走走。”
(陈默内心oS:妈的,怎么感觉像是偷情被现场抓包?)
妙音仙子莞尔一笑,如同百花绽放:“看来小女子的安魂妙音,对公子果然有些效果。见公子眉宇间郁结之气散了不少,精神也好了许多,小女子便放心了。”
她的话语温柔体贴,丝毫不提苏清雪之前的拒绝,也没有任何邀功或靠近的意思,只是单纯地表达着关心。
这种若即若离、善解人意的态度,让陈默的戒备心又降低了不少。
“多谢仙子挂念。”陈默拱了拱手,“仙子的铃声,确实让我舒服了很多。”
“能帮到公子,是小女子的荣幸。”妙音仙子浅浅一笑,目光落在陈默眉心的黯淡印记上,带着一丝专业的审视,“公子规则之伤,非同小可。仅靠安魂妙音,只能缓解一时之苦,若要根治,还需对症之法。”
她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轻声说道:“小女子这里有一篇‘养神诀’,乃是师门秘传,专用于温养受损神魂,稳固规则本源。虽不能立时奏效,但若公子能每日坚持修习,配合安魂妙音,或可加速印记修复,减轻本源亏损带来的虚弱之感。”
说着,她取出一枚薄如蝉翼的玉片,上面刻画着密密麻麻的古老文字和行气路线。
“这……”陈默看着那玉片,心中剧烈挣扎。他渴望恢复,这“养神诀”听起来正是他急需的东西!但苏清雪的警告言犹在耳……
妙音仙子将他的挣扎看在眼里,善解人意地将玉片放在旁边的青石上,柔声道:“功法在此,公子可自行决断。小女子不便久留,以免引起误会,这便告辞了。”
她再次深深看了陈默一眼,那眼神温柔似水,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诱惑与鼓励,然后转身,如同凌波仙子般,飘然离去,留下一串渐行渐远的铃声和淡淡的幽香。
陈默看着青石上的玉片,又看了看妙音仙子消失的方向,内心天人交战。
(陈默内心oS:拿?还是不拿?拿了,可能恢复更快,但对不起老婆的信任……不拿,这罪还得继续受着……)
他咬咬牙,最终还是对恢复实力的渴望占据了上风。他快步上前,将那块玉片抓在手中,触手温润,仿佛还残留着佳人的体温和幽香。
就在他刚把玉片揣入怀中的瞬间——
“陈默!”
一声冰冷到极致、蕴含着滔天怒火的娇叱,如同惊雷般在他身后炸响!
陈默浑身一僵,如同被点了穴道般,缓缓转过身。
只见苏清雪不知何时站在竹林入口,脸色铁青,凤眸之中寒光四射,周身散发出的寒意几乎将周围的竹子都冻出冰霜!她显然是匆忙赶回,气息都有些不稳,显然是发现了陈默不在澜月居,一路寻来的。
她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先是死死钉在陈默脸上,然后缓缓下移,落在他那只刚刚揣入玉片、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上。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陈默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陈默内心oS:完!犊!子!了!)
苏清雪一步步走过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陈默的心尖上。她停在陈默面前,距离极近,能清晰地看到她眼底那翻涌的怒火、失望,以及……一丝受伤。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她人呢?”
“我……我就是出来走走……碰巧……”陈默试图解释,但底气不足。
“碰巧?”苏清雪冷笑一声,猛地出手,快如闪电,直接从他怀里将那枚玉片夺了过去!她看着玉片上刻画的功法,又嗅到那上面残留的、属于另一个女人的淡淡香气,胸中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
“好一个‘养神诀’!好一个天机谷传人!”她死死攥着那玉片,指节泛白,声音带着压抑到极致的颤抖,“陈默!我苏家是短了你吃的,还是缺了你用的?!药长老倾尽全力为你疗伤,我……我守着你这么多天!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去找别的女人?!还是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妖女?!”
“不是的!清雪,你听我解释!”陈默急了,“我就是……就是太疼了……她的铃声能让我好受点……这功法也许真的有用……”
“有用?”苏清雪猛地将玉片摔在地上!玉片质地坚硬,并未碎裂,但发出的脆响却如同砸在陈默心上。“她若有真心,为何鬼鬼祟祟在此私相授受?!她若真是天机谷传人,为何不敢光明正大登门?!这分明就是暗影阁的毒计!是裹着蜜糖的砒霜!你看不出来吗?!”
陈默被她吼得哑口无言。他知道苏清雪说的有道理,可是……那片刻的舒适,和对恢复的渴望,让他失去了判断。
看着陈默沉默不语的样子,苏清雪心中一阵刺痛,巨大的失望和委屈涌了上来,眼圈瞬间红了。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猛地转身,声音冰冷彻骨:
“好!既然你觉得她好,她的东西有用,那你就去找她吧!”
“我苏清雪,不伺候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身影化作一道冰蓝流光,瞬间消失在竹林之外。
留下陈默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地上那枚玉片,如同被遗弃的小狗,风中凌乱。
(陈默内心oS:艹!这下……玩脱大了!)
醋海,彻底生波。
软饭,眼看就要翻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