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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平那句“亲自去会会”,话音不高,却像一块千斤巨石狠狠砸进死水,激起的不是浪花,是风平浪静、鸦雀无声。

屋内没有人说话,只剩下雨水不知疲倦地敲打窗棂,啪嗒作响,每一声都敲在人心坎上。

魏子腾喉咙发紧,那句到了嘴边的“太冒险了”、“从长计议”之类的片儿汤话,在王平那平静得近乎诡异的眼神注视下,硬生生咽了回去。

那眼神深处,哪里是平静,分明是压抑到极致的熔岩在翻滚,是暴风雨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魏子腾知道,这回平哥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黄曼始终沉默,她走到桌边,动作轻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摊开那张魏子腾刚打印出来、线条错综复杂如同诡异蜘蛛网的角斗场结构图。

她的指尖,纤细却稳定,精准地点在一个标注着“准入及初筛区”的方块上。

“欲知山下路,须问过来人。”她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小巧而坚硬的锤子,一下下,清晰地敲在在场每个人的神经上,“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去,就得先摸透他们是怎么挑选这些‘笼中兽’的。”

接下来的几天,这间临时落脚的小屋彻底变成了一个高速运转的作战指挥部,室内弥漫着紧张与压抑。

魏子腾把他那点看家底的黑客技术和情报挖掘本事全使出来了,他像一只在数据洪流和黑暗缝隙里拼命钻营的老鼠,红着眼睛,疯狂扒拉着“炼狱笼”这个庞然大物暴露在外界的每一丝蛛丝马迹——隐匿在深网的黑市拳赛招募暗网、条款苛刻如卖身契的角斗士临时契约、甚至还有寥寥几份赢了比赛后却离奇消失的能力者残缺档案。

键盘被敲得噼啪作响,伴随着他压抑的低骂:“真他娘的黑透了!底裤都黑没了!这帮吸血的杂碎,专挑那些走投无路、身上背了事或者有致命把柄被捏住的能力者下手,威逼利诱,连哄带吓,弄进去打这种要命的黑拳。签的全是特么的卖身契,进去了,就别想全须全尾地出来!能留个囫囵尸首都算祖上积德!”

另一边,黄曼则根据魏子腾挖来的这些零碎却血腥的信息,开始精心调配一种特殊的药汤。

药材在她手中混合、熬煮,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冲鼻至极的气味,真能顶得人一跟头。

她将一碗浓黑如墨、热气腾腾的药汁端到王平面前,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叮嘱:“装龙像龙,装虎像虎。你想扮作根基受损、穷途末路的落魄能力者,就得有落魄到极致的样儿,从里到外,都不能有半分破绽。这药能暂时扰乱你的气血运行,模拟出内伤未愈、能量核心不稳的迹象。更重要的是,它会在这种‘虚弱’的表象下,刻意留驻一股子不甘沉沦、急于翻盘的‘狠劲儿’——这正是那些挑选‘兽’的人最想看到的‘品质’。”

王平看着那碗散发着致命诱惑和痛苦气息的药汁,没有半分犹豫,接过碗,仰头便灌。

药汁入喉,苦涩难以形容,更可怕的是药力发作的感觉,仿佛有一根烧红的铁棍在五脏六腑里疯狂搅动、穿刺。

额头上,青筋不受控制地暴起跳动,冷汗瞬间浸透内衫,虚脱感阵阵袭来,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蜡黄。

他必须忍受着这种由内而外的“病态”,同时,还得集中精神,跟随魏子腾学习黑市里那些见不得光的切口暗号、落魄能力者的行为举止——如何含胸低头走路,让背影写满失意;

如何用眼神传达出麻木之下隐藏的不甘与憋屈;甚至如何在“不经意”间,露出手腕上那经过巧妙伪装、若隐若现、象征着麻烦过去的能力印记。

“对!对!就这个劲儿!”魏子腾围着王平转圈,像个苛刻的导演审视着即将入戏的演员,语气带着一种混合着惊叹与无奈的兴奋。

“眼神再放空一点,对,就是那种被生活踩蹋够了、但又没完全认命的憋屈感!绝了,平哥,你这天赋,不去戏班子唱一出《林冲夜奔》真是白瞎了这块材料!”

王平没有理会魏子腾试图缓解气氛的贫嘴。他紧闭双唇,将所有生理上的不适和精神上的屈辱感死死压在心底。

这种刻意将自己贬低、打落尘埃,将自己伪装成一只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之犬的感觉,远比喝下十碗、百碗那穿肠毒药般的苦汁更加煎熬。

每一次练习低头,每一次演练怯懦,都像是在用锉刀打磨他骨子里的骄傲。

但他清楚,这是必要的代价,是踏入地狱必须披上的伪装。

心里的那块大石头,随着准备的深入,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愈发沉重。

三天后的黄昏,连绵的阴雨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天色阴沉得如同泼墨,压得人喘不过气。

王平穿着一身魏子腾不知从哪个阴暗旧货市场淘换来的、散发着淡淡霉味和汗渍的旧夹克,头发被刻意揉搓得乱如杂草,脸上抹了些灰土,眼神里灌注了精心演练过的、混杂着疲惫、麻木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他独自一人,出现在了城西那片着名的、鱼龙混杂、法律光芒难以触及的街区。

根据魏子腾拼凑出的线报,这里盘踞着一个绰号“老狗”的中间人,是“炼狱笼”物色“新鲜血液”的重要渠道之一。

接头地点是一家招牌残缺不全、灯光昏暗的小酒馆。推开那扇油腻的木门,一股混合着劣质酒精、汗臭、烟草以及某种腐败气味的热浪扑面而来,几乎令人作呕。

王平按魏子腾反复叮嘱的细节,在角落里一张粘腻得几乎能粘住手指的桌子旁坐下,手指看似无意识、实则规律地轻轻敲击着桌面,将一种内心焦灼、前途未卜却又强自镇定的落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等待并未持续太久。一个穿着俗气花衬衫、脖颈粗壮胜似脑袋的壮汉,晃着膀子走了过来,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王平对面。

他眯缝着一双精明的眼睛,像评估牲口般,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王平,目光带着审视与挑剔。

“哪儿折了的?惹了哪路神仙,落到这步田地?”

壮汉“老狗”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带着一种久居阴暗之地形成的、居高临下的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