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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社会最底层的货色 有啥好怕的

今年的苏北冬天冷得格外凛冽,西北风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再加上那时候条件艰苦,孩子们身上的棉衣又薄又旧,根本挡不住刺骨的寒意。

课间的时候,学生们全都靠玩游戏来驱寒取暖。

女孩子们最爱玩“磕格子”——冻得硬邦邦的泥地上,捡根树枝就能画出三五个并排的方格,她们把右腿弯起来,惦着左脚尖,单脚在格子里前后蹦跳,脚底板磕得冻土“哒哒”响,越玩越起劲。

还有三五成群踢毽子的,毽子是用鸡毛和铜钱扎成的,五颜六色在空中翻飞,大家围在一起轮流踢,边踢边数着数,“一、二、三……”稚嫩清脆的数数声裹着笑声,谁踢得最多,谁就能收获满场羡慕的吆喝。

也有凑在一起比赛跳绳的,两人拽着绳头甩得“呼呼”生风,其他人排队往里钻,冻红的脸颊透着热气,丝毫不见寒意。

男孩子们的玩法更热闹:有的扎堆挤在墙根下,几个人围成一排朝中间使劲挤,叫“晃香油”,挤得满头大汗才肯罢休。

还有的热衷于“斗鸡”,这可是男孩子们专属的较量——两人各自把右腿弯起来,右脚顶在左腿腿肚子根,左手死死扶住脚踝稳住身形,右手抱着那90度弯曲的右膝互相撞击、顶撞,谁先站不稳倒下就算输。

中午第一节课下课铃刚响,初二二班的张维科就拉着同班的李小虎较上了劲。

张维科比李小虎矮半个头,身子也单薄得多,没几个回合就被对方顶得连连后退,很快就败下阵来。

他输得不甘心,趁李小虎放松警惕的瞬间,突然伸出手猛地一推。

李小虎没防备,还没来得及把弯着的右腿放下,身子一歪,打了个趔趄,重重扑倒在冻得结结实实的地上。

这一摔让李小虎火冒三丈,他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几步就追上了想跑的张维科,一把将他按在地上。

李小虎攥住张维科的头发,使劲往冰冷的地面上磕——冬天的地硬得像石头,“咚咚”几声闷响后,张维科的额头上立马鼓起一个青紫色的大包,疼得他眼泪直流,当场就哭了出来。

这时正捧着教案往教室走的张大妮,恰巧撞见了这一幕。

她快步上前一把将李小虎拉开,眉头拧得紧紧的,对着两人狠狠批评了一顿:“同学之间该互相帮助,哪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动手欺压别人?”

李小虎梗着脖子辩解:“这不怪我,是他先起的头!”

张大妮耐着性子问清前因后果——知道是张维科输了游戏不服气先推人,却也没放过动手伤人的李小虎,又严肃地训了几句。

围观的男男女女同学们这时都围了过来,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两人的事。

就在这乱糟糟的当口,上课铃声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张大妮只好先让大家回教室,自己也转身走进了课堂。

课堂上,张维科还坐在座位上抽抽搭搭地哭着,肩膀一耸一耸的,额头上的大包看着格外显眼。

张大妮走过去轻声劝慰:“别再哭了,影响其他同学听课。”

可张维科本就是家里的小娇宝,是爷爷奶奶的心头肉。

张维科的大伯是光棍,二伯家有四个小女孩,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孩,上面还有两个姐姐,一大家子都把他当宝贝似的疼,平时在家娇生惯养惯了,哪儿受过这样的委屈?

听着老师的劝说,他心里的委屈更甚,突然猛地站起身,抓起桌肚里的书包往肩上一背,不等任何人反应,就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张维科家和陈国强不是一个大队的,陈国强是街前大队的,他是街后大队的,街后大队离镇上稍远些,两个大队的孩子都在杨集小学和杨集中学念书。

那时农村没什么农活,一大家子正围坐在院子晒着太阳,暖洋洋的氛围里,突然看见家里的宝贝哭哭啼啼地跑了回来,所有人都慌了神。

张维科扑进奶奶怀里,抽抽搭搭地把刚才的事加油添醋讲了一遍:“奶奶,同学欺负我,老师还不分青红皂白批评我,明显袒护他!”

这下可把一大家子惹急了——张家本就兄弟三个,脾气都火爆,平时就有点仗势欺人,再加上那时候批斗游街成风,光棍大伯没事就爱上街凑游行批斗的热闹,天不怕地不怕。

听说大侄子受了委屈,还被“臭老九”袒护对方,大伯当场就炸了锅,拍着大腿对爹娘和两个弟弟说:“咱赶紧去学校找他们算账!竟然敢拿咱大侄子不当回事!”

在他的煽动下,一大家子浩浩荡荡地往学校赶——张维科的爹娘、爷爷奶奶、大伯、二伯、二娘,连他一共八个人,火急火燎地冲到了杨集中学。

那时的学校根本没有保卫科,大门也只是简单的木板门。

他们一行人猛地推开校门,径直往初二二班的教室闯去。

木门被“哐当”一声踹开,教室里的刘老师正在讲授语文课程,猛地被这动静打断,手里的粉笔都掉在了地上。

张家一大家子蜂拥而入,目光扫过讲台,爷爷奶奶上前一把揪住刘老师的胳膊,怒气冲冲地问:“是不是你袒护打人的学生?”

刘老师被这突如其来的架势吓得脸色发白,刚要辩解,张维科连忙哭喊着摆手:“不是的不是的,是个女老师!”

大伯一把推开刘老师,指着张维科追问:“那是谁动手打了你?赶紧指出来!”

张维科顺着人群的缝隙,直直指向座位上的李小虎,声音带着哭腔喊:“就是他!”

话音刚落,张家一行人立马像饿狼扑食似的朝李小虎围过去——大伯挥着拳头就往他脸上砸,二娘揪着他的胳膊往起拽,张维科的父亲和二伯也跟着推搡踢打。

李小虎才十几岁的孩子,哪架得住这七个人的围攻,短短几秒钟,脸上就起了好几块红肿,嘴角也破了,疼得他蜷缩在座位底下哇哇大哭。

刘老师反应过来后,他连忙冲上去阻拦,一边拉一边喊:“别打了!有话好好说!”

可张家的人正在气头上,根本不听劝。

教室里的同学们吓得纷纷起身躲闪,有的尖叫着往教室后面退,有的趴在桌子底下不敢出声,还有几个调皮的跟着起哄,桌椅碰撞声、哭喊声、怒骂声混在一起,整个教室乱成了一锅粥。

隔壁教室的张大妮正在讲着英语单词,突然听见隔壁传来震天的吵闹声——桌椅碰撞的脆响、孩子的哭喊声、大人的怒骂声混在一起,刺耳得很。她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粉笔“啪”地掉在讲台,连忙放下教案,快步朝着吵闹声的方向跑了过来。

一进教室,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愣住:李小虎蜷缩在座位底下,双手抱着头,脸上满是红肿和泪痕,疼得直哼哼;

刘老师拦在几个成年人中间,双臂张开试图阻拦,额头上满是冷汗,嗓子都喊哑了;

教室里的学生们吓得四处躲闪,有的躲在桌子底下,有的挤在墙角,整个课堂乱成了一锅粥。

这时,张维科在人群里瞥见了张大妮,眼睛猛地一亮,立马拔高声音,伸手指着她喊道:“就是这个张老师!是她袒护李小虎,还批评了我!”

话音刚落,张家一大家子立马调转矛头,像潮水似的朝着张大妮围了过来。张维科的奶奶本就是村里出了名的泼辣性子,走路都带着风;张维科的娘也不是善茬,脸上带着凶相,两人冲在最前面,一左一右揪住张大妮的头发,狠狠往后拽。

张大妮被拽得头皮发麻,疼得眼泪都快涌出来了,刚想挣扎着解释,脸颊上就“啪啪”挨了张维科奶奶两个响亮的耳光。那力道又重又狠,她的脸颊瞬间火辣辣地肿了起来,嘴角也渗出血丝,脑袋嗡嗡作响,耳边全是对方的怒骂声。

混乱也惊动了教室后一排的高二一班的师生。正在上着课的叶培之老师,听着前屋吵吵嚷嚷的动静越来越大,再也无心讲课,当即停下课程,快步冲了过来。

一进门,他就看见张大妮被人围堵,刚想上前阻拦,就被张维科的奶奶和母亲狠狠扇了几记耳光。叶老师见是两位农村泼妇对他动手,实在不好还手,只急切地想冲破阻挠,赶紧快步走到张大妮老师那里,保护好她。

张维科的大伯见张大妮有几分姿色,趁机伸手想调戏她,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念叨着:“小模样还挺俊。”

张大妮吓得连连后退,却被张维科的母亲猛地一推,没有防备的张大妮重重摔在教室的泥地上——地上全是硬土块,后腰还撞上一块凸起的土棱,钻心的疼瞬间炸开。

她刚想撑着起身,后腰的痛感像藤蔓般疯狂缠绕,稍一用力便眼前金星乱冒,小腹骤然传来痉挛似的抽痛,像有只无形的手在腹腔里狠狠攥着、拧着。

她能清晰感觉到腹中那点微弱的悸动正在慢慢消散,冷汗顺着额角、后背疯狂往下淌,很快浸湿了里面的衬衫。

裤裆里的暗红血丝越来越多,顺着大腿根往下滑,温热的液体濡湿了裤腿,又慢慢浸透了身下的泥土,晕开一片暗沉的痕迹。

前排的女同学李娜突然惊呼起来:“张老师!你流血了!好多血!”

张大妮浑身一僵,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刚怀孕没多久,这个孩子难道保不住了?

叶培之老师见状怒火中烧,立刻冲上前将她紧紧护在身后,厉声喝道:“你们住手!”

张维科的爷爷、二伯和父亲见有人出头,当即红了眼,三个人一拥而上,死死缠住叶培之老师,撕扯着他的衣裳,拳头巴掌不断落在他身上。

混乱中,张维科的爷爷抄起旁边学生的木凳子,狠狠朝着他的脑袋砸了下去。

“咚”的一声闷响,叶培之老师额头的鲜血瞬间涌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糊住了他的眼睛,可他依旧死死护在张大妮身前,不肯退让半步。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张校长带着几个教职工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原来隔壁班的学生早就被这边的吵闹声吓得不轻,几个胆大的悄悄跑到校长办公室报告了情况。

张校长一进门,看到眼前的乱象——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李小虎、额头流血的叶培之、浑身是血瘫在地上的张大妮,还有依旧在撒野的张家众人,脸色瞬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立刻带着教职工们将张家一行人团团围住,又示意学生们往后退,把受伤的三人护在身后。

张维科的爷爷奶奶见围拢的人越来越多,心里难免发怵,悄悄往后挪着脚步想趁机溜走。

张维科的母亲和奶奶见状,立马壮着胆子嚷嚷起来:“你们这些臭老九在我们贫下中农回前算个逑啊?!社会最底层的货色,有啥好怕的!”

说完,婆婆就朝两个儿媳使了个眼色,三人一起,朝着张校长扑了过去——她们觉得自己是女同志,旁人定然不敢动手阻拦。

三人又抓又挠,张校长的胳膊瞬间被抓出几道血痕,原本稍稍稳住的局势再次失控,教室里的惊呼声、吵闹声又混成了一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派出所的张所长和李公安带着警棍匆匆赶了过来。

张家一行人见状,脸上的嚣张气焰顿时弱了几分,可嘴里还硬着:“我们是根正苗红的贫下中农!是他们这些臭老九欺负咱孩子,我们来保护自己的娃,有啥错?我们不怕!”

嘴上喊着不怕,脚却不由自主地往门口挪,想趁机溜掉。

张所长岂能容他们逃走,当即喝令道:“站住!光天化日闯学校打老师、打学生,还敢狡辩!”

可张家众人依旧蛮不讲理,吵吵嚷嚷,拒不配合。

张所长脸色猛地一沉,厉声对李公安说:“你立刻去公社,把附近的所有民兵都调来,今天必须把他们全部带走!”

这话一出,张家一行人彻底慌了,再也不敢嚣张,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乖乖地跟着张所长往派出所走。

张所长转头看到受伤的张大妮,他知道张大妮是公社革委会主任陈家旺的侄媳妇,必须把她安顿好。

张所长看到躺在地上的张大妮下身全是血,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对张校长说:“快,把张老师送去医院就诊,还有那两个受伤的老师和学生,一起带上,他们伤得不轻,耽误不得!”

随后又嘱咐张校长和刘老师,让他们一起到派出所配合调查。

一旁的教职工连忙小心翼翼地将张大妮扶了起来,她刚一站稳,小腹的坠痛就再次袭来,脸色依旧苍白如纸,连站都站不稳。

叶培之老师额头的血还在流,顺着下巴滴落在衣襟上,他强撑着眩晕,伸手扶了张大妮一把。

几个教职工又扶起蜷缩在地上的李小虎,这孩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流着血,哭得浑身发抖。

一行人相互搀扶着,在张所长一行人走出学校不久,就慢慢往校外走去,准备往公社卫生院赶。

与此同时,陈国强正扶着母亲国强娘,快步朝着学校的方向赶。

国强娘是小脚,平日里走得极慢,刚才听跑回家的学生说“张大妮老师被街后大队的学生家长打了,裤子上全是血”,急得直跺脚,陈国强只好一边扶着她,一边尽量加快脚步。

“娘,你慢点,别急,咱很快就能到学校了,大妮……大妮她不会有事的。”一脸急躁的陈国强一边走,一边安慰着母亲。

国强娘心里急得像火烧,嘴里不停念叨着:“我的乖媳妇啊,我的二孙子啊!你们娘俩可千万别出事啊!大妮温文尔雅的,在学校好好教书,咋就被人欺负了!那些人太可气了,太无法无天了,竟敢在学校动手打人!”

说着说着,国强娘的眼泪就掉了下来,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些,差点崴了脚。

“娘,小心点!”陈国强连忙扶住她,心里也越发焦急,忙蹲下身,将她背了起来。

两人走到半路,远远就望见张所长、李公安正押着七八个人,学校的张校长跟在一旁。陈国强背着母亲快步迎上去,国强娘从儿子身上下来,攥着拳头,眼神里满是急切与怒火,立刻喝问:

“是谁打了张大妮?”

文革年间,公检法系统遭冲击,法治秩序崩坏,“群众专政”盛行,基层执法常难循常规 。张所长见这帮人竟敢闯进校园殴打老师和师生,本就气愤难平,再看国强娘为护儿媳怒目圆睁的模样,便没打算及时阻拦,默许了这场情理之中的报复。

张维科的奶奶和母亲见国强娘身形矮小、貌不惊人,愈发蛮横,撇着嘴答道:

“是我们打的!她袒护学生,打了又咋的?我们贫下中农教训这帮臭老九还错了?”

国强娘听了这话,气得浑身发颤,二话不说冲上前,对着张维科奶奶的脸“啪啪啪”扇了几巴掌。毫无防备的张维科奶奶,脸颊瞬间红透肿胀。她回过神来,撒泼似的就要反扑,却被张所长厉声喝住:

“你们知道她是谁?她可是陈家旺主任的亲大嫂!”

正准备动手帮忙的张维科二娘和他娘一听“陈家旺”三个字,瞬间傻了眼,才知捅了马蜂窝。陈家旺的名头在杨集公社无人不晓,是权势滔天的一号人物,蛮横无理到夜里提他的名字,哭闹的孩子都能吓得止哭。两人刚伸出的手,立马僵在半空,又悻悻地缩了回去。

国强娘不管不顾,转身又走到张维科娘的面前,对着她的脸“啪啪啪”猛扇,力道大得惊人。一想到自己心疼的儿媳妇怀着身孕,被这帮刁悍泼妇般的妇人欺负,肚里的孩子都可能保不住,那恨意便瞬间涌遍全身,她使出浑身力气,一下接一下往张维科娘脸上扇去。张维科的家人哪敢还手,只能抱头躲闪,任由她狠命抽打。直到见国强娘打累了,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张维科娘的脸已红肿得不成样子,张所长才上前劝道:

“嫂子,停手吧,等我们调查清楚,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国强娘抹了把额头的汗,喘着粗气追问:

“还有谁对大妮动了手?”

跟在后面的几个学生吓得脸色发白,却还是壮着胆子指着张维科的大伯,齐声说:

“他!还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