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五十八分，办公室的灯刚亮起来，老夫子已经坐在工位上。电脑屏幕亮着，页面停留在“新市场-机密”文件夹，光标停在那份刚命名的《首期调研执行方案》上。
他没急着点开，而是把U盘从锁好的抽屉里拿出来，插进接口。系统弹出提示：数据加载完成。
八点整，大番薯抱着笔记本冲进来，头发被风吹得乱翘，三根毛直愣愣地竖着。他一屁股坐下，喘着气说：“我路上买了肠粉，给你带了一份，现在还热。”
“放桌上。”老夫子头也不抬，“等会吃。”
“你昨晚真没走？”大番薯扒拉两眼屏幕，“这文档时间戳是凌晨三点十七分？”
“睡不着。”老夫子点了启动会议邀请，“九点前必须把名单定下来。”
消息刚发出去，数据团队的三人陆续走进会议室。穿格子衬衫的技术员小张看了眼表：“这么早？我还以为下午才开始。”
“越早越好。”老夫子打开投影，“今天要干三件事：第一，确认首批五个调研城市；第二，调取近半年相关消费行为数据；第三，建立基础用户画像模型。”
小李皱眉：“可跨部门接口还没批下来，我们拿不到完整记录。”
“我已经申请了临时权限。”老夫子点开后台，“战略创新项目有绿色通道，你们直接用我的账号登录就行。”
另一位女成员王姐迟疑道：“但这流程不合规定……”
“项目批了，人也定了，流程可以补。”老夫子合上笔记本，“我们现在不是在写报告，是在抢时间。”
会议开了四十分钟，任务分派完毕。大番薯负责联系地方合作机构，安排实地走访样本采集；数据组则集中处理线上信息，重点分析购买频次、停留时长和复购率。
散会后，老夫子回到座位，发现肠粉盒还在原处，油纸边缘有点发皱。他打开看了看，吃了两口就放下。
十点十七分，第一条数据流接入系统。屏幕上跳出区域分布图，颜色深浅代表活跃度。老夫子盯着看，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行指令。
“怎么感觉这些数据没什么规律？”大番薯凑过来，“有的地方花钱多但用得少，有的反着来。”
“就是因为表面看不出规律，才要往下挖。”老夫子切换到原始表格，“我们要找的是‘为什么买’，不是‘买了什么’。”
他一条条过数据，眼睛扫得很快。突然，画面微微一闪，视野中央浮现出三条高亮标签：
【年轻母亲｜孩子教育投入占比超家庭支出百分之六十二】
【退休教师｜服务评价关注态度多于效率】
【小镇创业者｜倾向选择有公益背景的品牌】
老夫子手顿了一下。
“你看到没？”大番薯指着屏幕，“刚才那图自己跳出来的？”
“看到了。”老夫子迅速截图保存，“记一下这三个群体特征。”
“这不是系统推送吧？咱们平台没这功能啊。”
“别问。”老夫子关闭窗口，“照做就行。”
大番薯挠头：“你眼睛是不是变色了？刚才好像泛蓝？”
“光线反射。”老夫子打开新文档，输入标题：尊严型消费模型构建草案。
接下来两小时，他根据刚才浮现的信息重新设计分析维度。把原本按收入划分的层级改成按心理需求分类，并加入“信任感权重”和“口碑传播意愿值”。
数据组重新跑模型时，王姐发来消息：“奇怪，按你这个参数筛，结果清晰多了。这三个群体确实存在明显共性——他们都不太在乎便宜，更在意有没有被认真对待。”
老夫子回了个“收到”，转头对大番薯说：“马上改问卷，加一个问题：‘您希望在使用服务时，对方最先了解您的哪一点？’选项设成‘经济状况’‘家庭情况’‘个人经历’‘其他’。”
“明白了。”大番薯飞快打字，“让他们选谁当自己人。”
中午十二点二十三分，初步画像完成。五座城市名单确定：云阳、临塘、南溪、广宁、柳城。
老夫子正准备吃饭，忽然想起什么，又调出第三方舆情监测端口。
“顺手查查有没有类似项目在同期动作。”他说。
小张操作界面，输入关键词“教育服务+下沉市场”。常规结果寥寥无几。
“看起来还是空白区。”王姐说。
“再扩大范围。”老夫子说，“查工商变更记录，最近一个月内，在这五个城市同时注册分支机构的机构。”
系统刷新三次后，跳出一条异常信息：
【启航教育服务联盟｜两周内在云阳、临塘、南溪、广宁、柳城设立办事处｜法人关联企业：前程互动科技有限公司｜曾运营在线辅导平台，因虚假宣传被通报下架】
“前程互动？”大番薯念了一遍，“这不是去年那个搞‘名师直播课’结果请演员冒充家长的那个公司吗？”
“是。”老夫子放大信息栏，“他们现在打着公益培训名义入驻社区中心，宣传语写着‘让每个普通人都被看见’。”
“跟咱们的调性很像啊。”王姐声音低了，“这是要蹭热度？”
房间里安静下来。
大番薯抬头：“要不要上报？万一他们抢先落地，咱们就被动了。”
老夫子没说话，把整份资料拖进“新市场-机密”文件夹，重命名为“启航背景核查_优先级提升”。然后在日程表添加提醒：三天内完成对手资金链溯源。
他喝了口凉茶，把杯子放在一边。
下午两点四十六分，数据团队提交最终版用户画像报告。三大核心群体的行为模式已被归纳成可执行策略。
老夫子看完最后一行，点击归档。屏幕右下角弹出一条系统通知：【您收藏的“竞品动态监控”任务已激活，更新频率设为每两小时一次。】
他关掉提醒，起身去打印机取材料。
大番薯抱着一堆打印件站在门口：“档案组说可以帮我们存一份副本，防止丢失。”
“放保险柜。”老夫子接过文件，“原件不能离身。”
“你也太小心了吧。”大番薯咧嘴一笑，“不过也是，这次真是步步都卡在点上。你是怎么一下子就把人群分清楚的？我昨天还觉得乱成一团呢。”
老夫子停下脚步。
“有时候答案不在数据里。”他说，“而在你看数据的方式。”
大番薯眨眨眼：“啥意思？”
“意思是你该去送材料了。”老夫子拍拍他肩膀，“别站这儿发呆。”
三点十七分，办公室恢复安静。其他人陆续离开午休或处理后续任务。老夫子独自坐在工位，再次打开“启航”的关联图谱。
鼠标滑过一家子公司名称时，页面突然轻微震动。视野中再次浮现一行提示：
【警惕伪装公益的真实商业意图｜资金来源与某地产集团存在间接关联】
他瞳孔微缩，立刻截图加密，附加备注：“查清地产集团是否涉足社区运营项目”。
保存完成后，他靠在椅背上，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
手机震动，是行政群消息：【今日停电检修，五点切断电源，请各位提前保存工作内容。】
他看了眼时间，四点零三分。
手指移到键盘，新建便签：
【明日行动项】
1. 约见地方合作方代表（云阳\/临塘）
2. 启动首轮家长访谈模拟
3. 派人暗访启航社区中心活动场次
写完，他顺手将便签贴在显示器边框。抬头时，目光落在对面空位上。
那里原本是老赵的位置，现在摆着一盆绿萝。叶子比昨天更黄了些。
他走过去，蹲下身，掀开花盆底座。上次发现的纸条已经被取出，地板缝隙依旧开着。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新纸条，塞进去，重新压好花盆。
站起来拍了拍裤子，转身回到电脑前。
屏幕显示：当前文档已自动保存。
他最后检查了一遍所有文件状态，确认全部加密归档。
这时，大番薯探头进来：“老夫子，晚上还加班吗？”
“等我消息。”
大番薯点头，抱着剩下的资料往外走。
门关上前，他回头喊：“对了，肠粉盒子我帮你扔了！”
老夫子没回应，正在输入最后一行备注。
指尖敲下最后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