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燕丹微微一怔。

嬴政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仿佛穿越了时光:“那年,寡人十三,华阳政变……若不是你当机立断,护着寡人冲出宫闱,与吕不韦里应外合,事情绝不会那般顺利了结。”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燕丹肩头的衣料,那段惊心动魄的往事,如今说来,已带上了岁月的滤镜。

“事后,先王要封赏你。宗室那些老顽固,却以你身为燕国太子,恐有异心为由,百般阻挠。你当时……”嬴政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似是敬佩,又似是心疼,“你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要了匕首,斩断了自己的长发,扔进了火盆里!言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现已还于父母宗庙,今日,姬丹已死。”

“从今往后活着的,只是大秦的安秦君——燕丹。”

镜中的燕丹,眼神也微微晃动,显然也想起了那段堪称决绝的往事。

“那时你顶着一头参差不齐的短发,走在宫中,不知引来多少非议和侧目。”嬴政的语气带上了些许笑意,“可你倒好,浑不在意。非但不在意,还自己琢磨出好些短发的样式,时而束起几缕,时而编个小辫,清爽利落,反倒比那些繁复的发髻更显…俊俏。”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酸意:“惹得蒙恬、蒙毅那几个小子,还有李信那家伙,整天围着你转,啧啧称奇,恨不得也把头发剪了。寡人当时……可是很不高兴了一阵子。”

燕丹听到这里,忍不住失笑摇头。

是啊,那时候的嬴政,还是个半大少年,别扭得很,见不得别人过分关注他,尤其见不得李信那家伙一口一个“燕妹妹”地调侃他。

“后来,你头发稍稍长了些,能勉强束起来了。”嬴政继续回忆道,语气变得柔和,“寡人便要求你,不许再剪短,必须用发带束好。你倒也听话……”

“记得有一次,你坐在章台宫后院那棵海棠树下看书,长发用一根素色发带松松系着,几缕碎发垂在颊边,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你身上……远远看去,静谧美好得像一幅画。李信那厮又嘴贱,远远喊了声‘燕妹妹’,结果被你用一颗石子打落了发冠,追着打了一刻钟……”

说到此处,嬴政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胸腔震动,带着愉悦的共鸣。

那些少年时光的点点滴滴,如今回想起来,都镀上了一层温暖而珍贵的光泽。

燕丹听着他的叙述,看着镜中嬴政那充满怀念和笑意的脸庞,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也被触动了。

那些曾经的艰难险阻,非议与不易,在彼此的扶持和陪伴下,似乎都化为了今日深厚羁绊的基石。

他嘴角也不自觉地弯起,轻声嗔道:“都是些陈年旧事了,大王还记得这般清楚……”

“自然记得。”嬴政收拢笑意,目光重新聚焦,深深地看着镜中的燕丹,语气郑重而温柔,“与你有关的,寡人都记得。”

他俯下身,将下巴轻轻抵在燕丹梳得一丝不苟的发冠上,手臂环住他的肩膀,把他抱在怀里低声道:“幸好,如今你的头发都长好了,寡人……也能亲手为你束发了。”

燕丹的心,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酸酸涩涩,又涨得满满当当。他别扭地动了动,想挣脱这个过于亲密的怀抱,却被嬴政抱得更紧。

“别动,让寡人再抱一会儿。”嬴政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就当是……给寡人梳头梳累了的奖励。”

燕丹:“……”

“这理由还能再烂一点吗?!” 他内心吐槽,身体却诚实地停止了挣扎。

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温暖和依靠,昨夜噩梦带来的阴霾,似乎真的被这晨光中的温情驱散了大半。

罢了,由他去吧。

铜镜中,映出相拥的两人身影,晨曦透过窗棂,为这静谧的画面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晨起梳发带来的温情与宁静,并未能持续太久。

当两人穿戴整齐,移步至偏殿用早膳时,昨夜那场噩梦的阴影,以及深植于燕丹心底,关于雍城和赵姬的疑虑,如同跗骨之蛆,再次悄然蔓延开来。

宫人安静地布好膳。

简单的清粥小菜,几样精致点心,还有两碗热气腾腾的汤饼(面条)。

嬴政心情似乎不错,昨夜因战事受挫而起的郁气,在清晨那番亲昵互动后消散了不少。

他拿起银箸,夹起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饺,很自然地放到了燕丹面前的碟子里。

“多用些,你近日清减了不少。”他的语气带着惯有的,不容拒绝的关切。

燕丹低声道了谢,拿起筷子,却有些食不知味,他机械地夹起那块饺子,送入口中,味同嚼蜡。

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雍城方向的天际灰蒙蒙的,仿佛他此刻的心境。

嬴政很快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燕丹只是用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汤饼,汤汁漾开,面饼被搅得有些烂糊,他却一口未动,眉头微蹙,眼神空洞,明显神游天外。

“丹?”嬴政放下筷子,声音里带上一丝询问与担忧,“可是这膳食不合口味?还是…身体仍感不适?”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燕丹所说的“噩梦”,以为他尚未从梦魇中完全恢复。

燕丹被他的声音惊醒,猛地回过神,下意识地摇头:“没……没有。很好吃。”他连忙夹起一筷子面条,塞进嘴里,胡乱咀嚼几下,囫囵咽下,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

然而,那强装的自然,又如何瞒得过嬴政的眼睛?嬴政的目光沉静下来,仔细端详着燕丹略显苍白的脸和眼底那抹挥之不去的阴霾。

他沉吟片刻,放缓了声音,试探着问道:“你是否……仍在忧心与吕不韦的赌约之事?”

他以为燕丹是担心赌约到期在即,而此次东出受挫,会让吕不韦有了攻讦的借口,从而影响赌局的结果。

“丹,不必过于焦虑。”嬴政语气笃定地宽慰道,甚至带上了一丝安抚的意味,“此次退兵,乃形势所迫,非战之罪。吕不韦若想借此发难,寡人自有应对之策。退一万步讲,即便赌约……有所波折,寡人也绝不会让任何人动你分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