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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明末改革 > 第2章 不要去发明早就有了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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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不要去发明早就有了的东西

朱由检满意地点点头,眼前摆着的器具总算有了些模样:比例正常的金属针头、透明的琉璃管,还有那根用上等牛皮反复鞣制、勉强能充当软管的替代品(在这个没有橡胶的年代,这已是能想到的最佳方案)。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了制备青霉素最关键也最充满不确定性的第二步——过滤提纯。

他命人取来早已备好的、研磨得极细的木炭粉,以及多次蒸煮漂洗过的洁净棉布。一个大铜壶里的水被烧得滚开,然后静静放置,等待其自然冷却。

待水温适宜,朱由检亲手将吴有性精心培养、长满了浓郁青绿色霉菌的培养物,全部倒入冷却后的开水中,用力搅拌,让霉菌与其代谢产物尽可能溶解到水中。混合液被静置沉淀了一段时间。

随后,他挽起袖子,亲自动手。他先将棉布多层叠好,覆在一个洁净琉璃容器的口上,缓缓将上层清液倒入,进行初步过滤,以去除较大的菌丝和杂质。

接着,他取来一个特制的、底部带有细密小孔的琉璃漏斗,在其中填入一层棉布,再铺上厚厚一层木炭粉,最后再盖上一层棉布,做成了一个简易的吸附过滤装置。他将初步过滤后的液体,极其缓慢、耐心地通过这个炭粉层。

他知道,理论上,青霉的有效成分会溶解在水里,而木炭能吸附掉一些杂质色素。他紧紧盯着那缓缓滴落、颜色似乎比之前清澈了一些的滤液,心中充满了期待与忐忑。

“下一步……就该是想办法把这水弄干,看看能不能留下点什么了……”他喃喃自语,目光投向了旁边准备好的其他器皿。

“大伴!去给朕寻些身患花柳病的人来!”

暖阁内突然一片死寂。

朱由检说完,未听见回应,疑惑地转过头:“大伴?”

只见曹化淳已是面如土色,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以头抢地,磕得金砖砰砰作响,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惶恐:

“皇爷!万岁爷!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

他抬起头,老泪纵横,几乎是哀嚎着劝谏:“老奴……老奴恳请陛下收回成命!陛下乃万金之躯,真龙天子,岂能……岂能沾染此等污秽不堪之人?此事若传扬出去,叫外廷的言官们知道了,老奴万死难赎!陛下的圣誉何存啊!”

曹化淳的额头已然见红,他是真的被皇帝这个骇人听闻的命令吓破了胆。在他根深蒂固的观念里,那些得了“脏病”的人,本身就是不祥与污秽的化身,让这种人靠近皇宫,甚至面见天子,简直是亵渎!

他宁可此刻被皇帝责罚,也绝不敢去执行这样一道可能会让皇帝清誉扫地的命令。

由检看着曹化淳磕头如捣蒜的模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命令在古人听来何等惊世骇俗。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退而求其次:

罢了罢了...... 他摆了摆手,那你派人去寻些花柳病人身上溃烂的疮痂,小心刮些下来便是。

曹化淳闻言,叩首的动作猛地一顿,缓缓抬起头来。虽然这个要求依然令他头皮发麻,但比起让那些不洁之人接近圣驾,总算好了许多。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与血迹,声音仍带着颤抖:老奴......遵旨。只是......

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硬着头皮问道:不知陛下要这些......秽物何用?

朱由检望着窗外,目光深远:朕要验证这青霉之物,是否真如古籍所载,能克治这等恶疾。

七日后。

朱由检站在他那由偏殿改造、此刻弥漫着怪异气味的临时“实验室”门外,脸色铁青。他望着里面一片狼藉的景象——几只早已气绝的家兔僵直地躺着,身上涂抹霉菌提取物的溃烂处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狰狞;那些精心过滤的液体在器皿中显得浑浊而无辜。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对着空旷的庭院发出了一声悲愤的咆哮:“他奶奶的!电视剧全是骗人的!!”

这声怒吼中充满了投资失败的挫败感、连日辛劳付诸东流的郁闷,以及一种被后世文艺作品深深欺骗的觉悟。他回想起电视剧里主角随手一搓就拯救世界的桥段,再对比眼前这实实在在、冰冷残酷的失败现实,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

伟大的、穿越者主导的医学革命,尚未开始,便似乎已在这诡异的味道和兔子的尸体中,宣告夭折。

三天后,

暖阁旁的偏殿内,气氛有些微妙。曹化淳和太医吴有性看着眼前摆满的猪油、草木灰和各式器皿,面面相觑。工部左侍郎钟炌也被匆匆召来,站在一旁,脸上写满了茫然与谨慎——毕竟尚书孙元化正忙于军械火器,皇帝这次便点了他的将。

“皇爷……您这是……”曹化淳看着卷起袖子的朱由检,声音里带着熟悉的、不祥的预感。

“陛下……这……”吴有性捻着胡须,试图从药理角度理解眼前这些毫不相干的物什,“猪油润燥,草木灰止血……陛下莫非是要炼制新的膏方?”

朱由检拍了拍手,脸上焕发着摒弃前嫌、重新出发的光彩:“青霉素路子太野,咱先放放!今日,朕带你们搞点实在的——造肥皂!就是那种能去污秽、洁身体的澡豆升级版!”

他指着那堆材料,信心满满:“这东西,总该成了吧!”

午后,

偏殿内弥漫着一股混合了油脂与碱的奇特气味。

朱由检盯着眼前几块刚刚凝固成型的物事,表情复杂。那东西颜色灰黄,质地看起来倒是颇为“肥美丰腴”,表面还算光滑。

他犹豫了一下,命内侍端来一盆清水,拿起其中一块,沾水搓了搓。黏腻滑手的触感立刻传来,非但没有产生预想中的细腻泡沫,反而在手上糊开一层油汪汪、滑溜溜的膜,伴随着一股未经充分皂化反应带来的、略带腥气的油腻味。

“……好恶心。”朱由检看着自己变得油光锃亮、仿佛刚抓过肥肉的手,嫌弃地皱紧了眉头,“样子是挺‘肥’……可用起来,怎么比不用还难受?”

他捏着那块失败的作品,哭笑不得。看来,即便是看似简单的肥皂,想跨越几百年的知识差距一次成功,也绝非易事。伟大的皇帝陛下,在日用化学领域,再次遭遇了滑铁卢。

朱由检摩挲着手中那块失败的肥皂,忽然抬头望向太医吴有性:“老吴啊,朕且问你。若不论那些玄虚之说,单论实在效用——这世间可有哪种草药,既能强健人的根本,固本培元,又能增强人自身的抵御之力,使得外邪难侵?”

他顿了顿,补充道:“朕要的不是那些药性猛烈、虎狼之药,最好是药性平和,能长期调理,让人从内而外焕发生机的。”

吴有性闻言,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沉吟片刻后躬身回道:

“陛下此问,实乃医道根本。若论固本培元、扶助正气之良药,首推人参。其味甘微苦,性温,入脾、肺、心经,大补元气,复脉固脱,补脾益肺,安神益智,实为培元固本之圣药。然其药力雄浑,需斟酌用量,虚不受补者慎用。”

他略顿,继续侃侃而谈:“其次便是黄芪,其性甘温,善入脾肺,乃补气诸药之最,专司固表敛汗,托疮生肌,利水消肿。寻常人久服,可壮筋骨,长肉补血,增强卫外之力,使邪气难以侵入肌腠。”

“再者,”吴有性如数家珍,“如白术,健脾益气;茯苓,利水渗湿,宁心安神;当归,补血活血;枸杞,滋补肝肾,益精明目……诸药配伍得宜,君臣佐使分明,便可共奏扶正祛邪之效。”

他最后总结道,语气恳切:“然陛下须知,是药三分毒。纵是平和之药,亦需辨证施治,因人而异。强身之道,更在平日饮食有节,起居有常,不妄劳作,调畅情志。若辅以合宜之汤剂,徐徐图之,方是长治久安之策。”

“好!”

于是,在朱由检的亲自指挥下,那块原本成分简单的“肥皂”开始了它的华丽蜕变。

御药房送来了上好的人参、黄芪、白术、茯苓与枸杞。这些本应出现在药罐或膳汤中的珍贵药材,被宫人小心翼翼地研磨成极细的粉末。朱由检大手一挥,将这些价值不菲的药粉统统混入了那尚未完全凝固的皂基之中。

想到之前那块肥皂令人不悦的气味,朱由检又特意命人取来大量清雅的兰花,取其芬芳,一同捣入其中,试图以花香掩盖油脂与药材混合后可能产生的怪异味道。

偏殿内,各种原料在器皿中搅拌、融合,色泽变得深沉而复杂,气味也演变成为一种混合了花香、药香与皂角底味的奇特存在。朱由检满意地看着这锅“十全大补皂”,仿佛已经看到了它既能洁身净肤,又能强健体魄、驱邪避疫的光明前景。

钟炌看着那锅色泽深沉、散发着复杂气味的糊状物,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迟疑地评价道:……闻着倒是……倒是挺香的。

那兰花的清雅勉强盖住了油脂与药材混合后的怪异,形成一种难以名状的气息。他终究是按捺不住满腹的疑惑,小心翼翼地躬身问道:陛下……恕臣愚钝,您这……究竟是在制作何物啊?

他望着锅中那既不像香药,也不像脂膏,更不像食物的东西,脸上写满了茫然。

朱由检目光炯炯地扫过眼前三位臣子,突然抛出一个令人措手不及的问题:各位爱卿,平日都是如何清洁身子的?

他随即点名:老吴,你先说!

被点名的太医吴有性愣了一下,捋须沉吟道:回陛下,老臣多用《肘后方》所载之法。取皂荚、藿香、零陵香等药材煎汤,沐浴时以丝瓜络轻拭,既可洁肤,亦有通络活血之效。

曹化淳连忙躬身接话:老奴伺候皇爷,不敢怠慢。每日必用温水净面,旬日一次药浴。太医院配的澡豆最为常用,有时也添些薄荷、菊花清热解乏。

工部左侍郎钟炌措手不及,红着脸上前:臣...臣惭愧。平日多在衙署理事,不过是寻常热水擦洗。休沐日才得空去澡堂泡上一刻,用些土产皂角...

朱由检听得连连点头,突然抚掌大笑:好!朕这番十全大补汤...不,是十全大补皂,定要胜过诸位所用之物!

朱由检越说越激动,张开双臂描绘着他的构想:“诸位请细想!若有这样一种物事,平日坚硬干燥,遇水则化出万千泡沫,这些泡沫不仅能涤净尘垢,更能强健体魄——”

“陛下,”吴有性忍不住打断,从袖中取出一枚淡黄色圆饼,“您说的莫非是...澡豆?《千金方》记载,以豌豆末辅以香料药材制成,遇水则滑,沐后留香。太医院常以此进献宫中。”

曹化淳也恍然大悟,连忙补充:“老奴伺候娘娘们沐浴时,常用一种‘桂花胰子’,以猪胰、皂角合桂花捣制,遇水则生泡沫,最是滋润肌肤。”

钟炌跟着拱手:“市井间亦有‘木兰膏’,取木兰皮、沉香等物,沐时芬芳扑鼻...”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各类洁身古方说了个透彻。朱由检举着那块十全大补皂僵在原地,脸上兴奋的红光渐渐褪去。

“所以...”他艰难地开口,“这些...早都有了?”

吴有性躬身道:“陛下圣明。只是您这番将人参黄芪入皂的创举,确是天恩浩荡...”

暖阁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听见那块价值连城的“御制肥皂”掉进铜盆的扑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