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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明末改革 > 第7章 李定国和刘文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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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七年,在历史的卷轴上,本应是一个浸透血泪与悲怆的年份。在另一个时空的轨迹里,屹立了近三百年的明王朝,将在这一年走向它命定的终局——崇祯皇帝自缢煤山,北京城头变换大王旗。

若再将那个内斗不休、风雨飘摇的南明也算上,大明的国祚,也只不过是在苟延残喘中勉强延续了十余载罢了。

然而,在这个被现代灵魂占据身躯的朱由检所引领的时空,崇祯十七年的到来,表面上却显得波澜不惊。四海虽非绝对升平,但烽火主要燃于边陲;

百姓虽谈不上富足,但总算能得一口安稳饭吃。我们的崇祯皇帝朱由检,正忙于他那些看似“离经叛道”的改革,对于这个在原本历史中堪称“命定之劫”的年份,他浑然未觉,更不知那命运的齿轮,已在他未能洞察的层面,悄然开始了新一轮的转动。

也正是在这一年,一个名叫李定国的青年,风尘仆仆地抵达了南京城。他的目标明确——参加此次的武举会试。

这次的武举,朱由检再次力排众议,革新了规则。除了传统的排兵布阵、识图辨地、弓马骑射等科目外,皇帝硬是加入了两项新内容:火器运用与基础军事文化考试。

在朱由检看来,未来的将领,绝不能是只懂挥舞大刀长矛的莽夫。他必须懂得火铳的射程、火炮的威力,理解如何将这片硝烟融入战阵;同时,他也必须摆脱“目不识丁”的窘境。

当然,皇帝的要求很实际:不必吟诗作对,也无需精通四书五章的微言大义,但基本的字必须认得,能看懂军令文书;基础的数学概念必须掌握,能计算粮草辎重,核算兵马钱粮。

崇祯十六年秋,李定国自陕西老家踏上了前往南京的漫漫长路。

这一路,他走得并不轻松,盘缠有限,全凭着一身力气与人打零工、帮闲杂活,才得以跌跌撞撞、风餐露宿地前行。直至崇祯十七年初春,他才终于风尘仆仆地站在了南京城。

论起学识,他大字确实识不得几个,勉强能看明白官府的告示已是极限;唯独在九宫算数一道上颇有天赋,心算之快,远超寻常账房先生。这或许是他此行参与武举,在“文化考”一科上唯一的依仗了。

然而,当他挤在摩肩接踵的武举报名处,看到身旁几位应考者的模样时,心里刚燃起的那点底气,瞬间凉了半截。

那几位仁兄,个个虎背熊腰,筋肉虬结,一看便是能徒手搏熊的悍勇之辈。可偏偏他们手中摇着折扇,身着锦缎长衫,头戴方巾,一副翩翩公子的文士打扮,口中还时不时冒出几句“之乎者也”,与那雄壮的体魄形成了极其怪异的反差。

李定国看得目瞪口呆,一股无名火夹杂着深深的焦虑涌上心头。

他几乎要在内心咆哮出来:“你们这帮人!既有这份附庸风雅的闲心,干嘛不去考科举!文武两道都让你们占了,还给不给我们这些苦出身的活路了?!”

他仿佛已经预见到,在即将到来的文化考试中,自己那点可怜的识字量,在这些“文武双全”的怪胎面前,将会是何等窘迫。这大明的新式武举,门槛何时变得如此诡异而高不可攀了?

说来也巧,与李定国情况相似的,还有一位名叫刘文秀。他比李定国出发得更早,在崇祯十五年便离开了家乡,怀揣着同样的梦想,打算奔赴南京参加崇祯十六年的武举。

这刘文秀比起李定国,脑子更活络,嘴也甜,一路上靠着察言观色、能说会道,竟是蹭了不少免费的车马,行程之初颇为顺遂,远比李定国那般辛苦打工来得轻松。

然而,正所谓乐极生悲。

他搭上了一队前往京师的商队,本计划随行至北直隶后再想办法南下。谁知这商队到了天津卫后,竟变更了计划,要扬帆出海,取道海路前往广州经商。刘文秀与商队头领说好,船队途经浙江时靠岸,容他下船,再自行前往南京。

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预定在浙江靠岸的前一晚,刘文秀因心中高兴,与船上众人多饮了几杯,竟是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翌日清晨,商船在浙江某处港湾短暂停靠补给时,以为他已自行下船(或是压根忘了还有他这么个人),未加理会。待船续行至深海,刘文秀才被颠簸晃醒,揉着惺忪睡眼爬上甲板,一看四周碧波万顷,陆地早已不见踪影,顿时傻了眼。

好家伙,这一觉醒来,他已被直接带到了福建泉州!

刘文秀叫苦不迭,慌忙在泉州上岸,然后拼了命地往南京赶。奈何南北路途遥远,等他气喘吁吁、荷包空空地赶到南京时,崇祯十六年的武举早已尘埃落定,考场都撤了。

无奈之下,这位错过考期的倒霉蛋,只好在南京城里暂且安身,靠着打零工、做苦力糊口,一边攒点盘缠,一边等待下一次机会。这一等,便是一年光景。直到崇祯十七年,新一届武举开科在即,他才终于等来了“一雪前耻”的机会。

负责登记的礼部小吏头也不抬,照例询问,笔尖虚悬在名册之上。

“姓名。”

“刘文秀!”

小吏笔尖落下,工整记下,接着问:“认识字吗?”

“认识!” 刘文秀答得干脆利落,胸脯拍得砰砰响,“刘、文、秀!俺的名字,认得真真儿的!”

小吏笔尖一顿,终于抬起头,用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随即抬手一指自己身后墙上贴着的武举规章。

“那我后面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小吏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考较。

刘文秀闻言,立刻伸长脖子,瞪大眼睛,对着那密密麻麻写满字的告示板凝神屏息,仿佛在辨认什么绝世秘籍。

几个呼吸后,他脸上露出笃定的神色,再次朗声回答,底气十足:“刘、文、秀!”

那声音响亮依旧,甚至带着几分“这可难不倒我”的自得。

小吏:“……”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那小吏嘴角抽搐了一下,看着刘文秀那理直气壮的模样,一时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旁边几个排队等候、衣着稍显体面的考生已经忍不住别过脸去,肩膀微微耸动。

小吏放下笔,揉了揉眉心,无奈道:“我说这位好汉,光会认自己的名儿,可不算‘认识字’啊。陛下新规,武举也得考校文墨,你这……” 他摇了摇头,意思再明显不过。

刘文秀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随即垮了下来,急道:“大人!大人通融通融!俺……俺虽然字认得不多,但俺有力气!俺弓马娴熟,还会算数!九宫算法,等闲账房都比不过俺!” 情急之下,他连家乡话都蹦了出来。

小吏见他模样焦急,态度倒也诚恳,加之其身板确实雄壮,是个练家子的料,叹了口气:“规矩就是规矩,名我可以给你报上,但到了考场上,文章做不出来,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着,还是在名册上缓缓记下了他的信息,递过号牌,“喏,你的号牌,拿好了。”

刘文秀接过那号牌,如同攥着救命稻草,连声道谢。

转身离开队伍时,他脸上的焦急并未散去,反而更深了。他摩挲着号牌上的刻痕,心中暗自发狠:“格老子的,不就是认字吗?离考试还有时间,俺就是不吃不睡,也得再多认它几十个!”

他抬头望向南京城熙攘的街道,眼神重新燃起斗志。这次,他说什么也不能再错过了。

“............”

礼部小吏那无言以对的沉默,以及刘文秀挠着头、一脸茫然却又理直气壮离开报名点的背影,尽数落在了不远处李定国的眼里。

方才还因见到那些“文武双全”的怪胎而倍感压力的李定国,此刻胸腔里那股憋闷之气,竟悄然消散了几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怀里那本边角都已磨损的《千字文》,又回想了一下自己虽不精深但足以应对日常记账的识字量。

一股难以言喻的,近乎是“优越感”的情绪,混杂着同病相怜的感慨,悄然滋生。

“看来……俺还算可以的。” 李定国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了一句。

朱由检对武举的重视,从他对考生们无微不至的待遇便可见一斑。

所有报上名的考生,若无落脚之处,皆可由官府统一安置在特意腾出的馆舍之内。

从报名截止到正式开考,其间足有一月之期,而在这整整一个月里,所有考生的食宿皆由朝廷承担。

最令这些大多出身寒微的武人们难以置信的,是那每日三顿、顿顿如同年节般的膳食。馆舍食堂内,一日十二个时辰灶火不熄,提供的饭食堪称奢华:

大木桶里盛着雪白的米饭,任由取用,绝无限制;

大盆里堆满了炖得酥烂的肉块,油光锃亮,香气扑鼻,同样管够;

更有那琳琅满目的各色面食——北地的炒面、汤面,精巧的饺子、馄饨,扎实耐饥的大饼,乃至宫中流传出来带着微甜气息的烤面包;时令的蔬菜青翠欲滴,新鲜的水果更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稀罕物。席间甚至备有薄酒,以供驱寒解乏。

其形式,竟与后世的自助餐颇为相似,考生只需持牌入内,便可随意取用,直至吃饱为止。

在这般环境下,李定国与刘文秀这两位陕西同乡,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在一众考生中“声名鹊起”。原因无他,唯“能吃”二字。

他们二人,永远是食堂开门时第一个冲进去的,也永远是掌灯后,厨役们打着哈欠准备收拾时,最后一批依依不舍离开的。

那风卷残云的气势,那对食物近乎虔诚的专注,很快便为他们赢得了“饕餮二将”的戏称。其他考生常常是端着碗,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面前垒起的空碗空盘,仿佛在看一场关于食欲的奇迹。

暖阁内,

朱由检端着一杯温茶,听曹化淳细声细气地禀报着近日武举考生们的起居情况。

当曹化淳说到那两位尤为“突出”的陕西考生——李定国与刘文秀,描述他们每日在食堂如何如同风卷残云、食量远超同侪,甚至引得厨役都私下议论纷纷时……

朱由检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一种混杂着错愕和难以置信的茫然。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个听起来有些滑稽的消息,随即猛地吸了一口气,发出“嘶——”的一声。

紧接着,这位大明皇帝将茶杯往案几上一搁,身体前倾,用一种带着七八分怀疑、两三分荒谬的语气,对曹化淳脱口而出:“大伴!你说这俩……该不会是哪儿来的混子,专门瞅准了朕这儿管饭,来骗吃骗喝的吧?!”

“……”

曹化淳那张常年波澜不惊的老脸上,肌肉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他侍奉这位皇帝多年,早已习惯了陛下偶尔会冒出一些匪夷所思的念头,但如此直白地怀疑未来将才是“饭桶”,还是头一遭。

曹化淳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回道:“皇爷,依老奴看……倒也不像。据下面人观察,此二人虽食量惊人,但平日操练也极为刻苦,弓马器械从不懈怠,并非游手好闲之徒。或许……或许只是家境贫寒,往日难得温饱,如今见了油水,身子骨诚实地想要补回来些?”

朱由检靠回椅背,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扶手,心里仍在嘀咕:“李定国……刘文秀……这名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可别真是两个历史上的‘无名饭桶’让朕给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