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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明末改革 > 第39章 朱由检要修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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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雄心勃勃、意图在辽南大展拳脚的朱由检,此番可谓结结实实地栽了一个大跟头。多尔衮的诡计与破坏,让他好不容易才有些起色的收复区,几乎一夜之间又回到了原点,甚至更糟。那种憋屈和挫败感,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在行营内生了两天闷气,摔了几个不值钱的茶杯后,他将自己关在房内,对着那幅巨大的辽东舆图,不吃不喝,枯坐了将近两个时辰,目光在辽南那片土地上反复逡巡,仿佛要将每一道河流、每一座山丘都刻进脑子里。

终于,他猛地推开房门,眼中布满了血丝,他立刻召来了袁崇焕、阎应元与杨廷麟这三位如今辽南军政的核心人物。

三人匆匆赶来,尚未来得及行礼,便听见他们的皇帝陛下用沙哑而坚定的嗓音,没头没脑地砸下一句话:“朕要修长城!”

“………………”

一句话,如同施了定身法咒,让袁崇焕、阎应元、杨廷麟三人瞬间僵立在原地,脸上写满了错愕与难以置信,仿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陛下这是气糊涂了?修长城?在这辽南之地?从何修起?往何处修?

看着三位重臣如同被雷劈中的呆立模样,朱由检似乎早有所料,他深吸一口气,用更加洪亮、不容置疑的声音重复道:“朕说——朕要修长城!!!”

“………………”

第二次的沉默,比第一次更加压抑和诡异。袁崇焕的眉头死死锁紧,阎应元张了张嘴,却不知该从何问起,杨廷麟则是一脸的忧心忡忡,下意识地就开始盘算这得耗费多少银钱。

“陛下!”

最终还是袁崇焕率先回过神来,他硬着头皮,斟酌着词句,“陛下,长城……乃国之大防,然其主体远在蓟镇、宣大。我辽南新复之地,于此修筑长城,工程浩大,恐非数年之功,且……且虏骑飘忽,恐难竟全功啊!”

他说的非常委婉,但意思很明确:陛下,这想法太不切实际了!在这里修长城,等我们修好,建奴早把我们踩平八回了!

“就从盖州开始!给朕一路修到东昌堡!”

朱由检叉着腰,气鼓鼓地在地图前走来走去,他伸手指着那条虚拟的防线,仿佛要将满腔憋屈都灌注进去。

“那杀千刀的多尔衮!把朕的辽南当成什么了?他家后花园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烧杀抢掠一通,留下个烂摊子拍拍屁股就走人!朕的田地!朕的水渠!当朕这里是公用茅房吗?!岂有此理!”

他越说越气,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这次被多尔衮“调戏”得不轻,帝王的颜面和心血都遭受了重创。

“陛下……此议……此工程……”

袁崇焕硬着头皮,声音干涩,几乎不敢抬头去看皇帝那喷火的眼睛,“所耗钱粮……恐……恐……”

他“恐”了半天,后面那个天文数字般的估算硬是没敢说出口。

作为辽东督师,他比谁都清楚,仅仅是过去这一年,为了筑大凌河、营口四城一堡,维持大军开销,安置流民,他这边就像一个无底洞,已经将大明近乎几年的岁入都吞了进去,户部尚书没上门找他拼命已经算是涵养极好了。

如今皇帝轻飘飘一句“修长城”,哪怕只是夯土边墙,其耗费也足以让任何一个理智尚存的大臣眼前发黑。

他甚至能想象到,若是这个提议传到北京,那些御史言官们会如何痛心疾首地上疏,大骂陛下“穷兵黩武”、“耗尽民力”。

“而且……陛下,”

袁崇焕的声音愈发低沉,“这……这辽东的百姓,虽蒙陛下天恩,得以暂时安顿,可他们终究是惊弓之鸟,人心……尚未真正归附啊。”

他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对可能引发的后果的深深忧虑,终于将那句最残酷的现实点破:“若是此刻便再兴如此浩大之役,强征民夫,与当年……与当年那努尔哈赤迫使他们为奴筑城,又有何异?臣……臣只怕,届时民力枯竭,怨声载道,恐生……恐生内变啊!”

“朕发钱!不强征!朕雇佣他们!按日结算,绝不拖欠!这总行了吧?!”

这是朱由检所能想到的,既能推进工程,又能安抚民心的唯一办法。用市场的手段,而不是帝王的无上权威。

然而,袁崇焕脸上的苦涩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更加浓郁,他几乎是带着一种绝望的颤音,再次重复了那个如同梦魇般缠绕着他们的核心难题:“陛下……辽东……辽东…………”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也不必再说。那未尽的余音在空旷的行营内回荡,比任何直言都更具冲击力:辽东,没钱啊!

您内帑的钱,国库的钱,过去一年如同奔流的江河般注入辽东,早已濒临枯竭。

如今又要凭空变出这“雇佣”数万民夫、采买无数物料的天量现银,这……这根本就是无米之炊!

“………………”

朱由检彻底哑火了。

袁崇焕见皇帝似乎听进了关于民力的劝谏,心中稍定,但作为务实的老臣,他必须将全部残酷的现实都摊开在御前。

他深吸一口气,补上了最后,也是最沉重的一击:“而且……陛下,”

他指着地图上那些被标注为遭破坏的区域,“被建奴毁坏的水渠需要重新挖掘,被践踏焚毁的田亩需要再次平整、肥地……这些,都是刻不容缓、维系生存的工程。若同时再启动边墙大工,臣……臣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亦恐民力不堪双重负担啊。”

他将一个无比尖锐的矛盾摆在了台面上:是优先恢复生产(活下去),还是优先构建防御(保障未来)? 在资源极度有限的情况下,这几乎是一个非此即彼的选择。

“………………”

营口城的行营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袁崇焕看着皇帝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不忍,最终还是轻声说出了那个最保守,却也可能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建议:“陛下……微臣愚见……眼下之势,急于求成恐适得其反。不如……不如暂且 休养生息 数年?先全力恢复民生,积蓄力量,待根基稳固,再图进取……”

他把“休养生息”这四个字说得很轻,很慢,仿佛怕再次刺痛皇帝。

令人意外的是,朱由检没有立刻反对。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嗯……………休养生息吧……………”

他重复了好几遍,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飘忽,仿佛在咀嚼着这个词里蕴含的无奈与辛酸。

“休养生息好……………休养生息好啊……………”

大凌河城、营口城、耀州城、盖州城——这四座在辽南拔地而起的巨城,其代价是一个足以让任何王朝窒息的天文数字:

筑城工程:耗银 四千五百六十一万两!

火炮运输与部署:耗银 三百二十六百万两!

军械装备(盔甲、刀剑、燧发枪):耗银 三百七十九百万两!

海量粮草与物资:耗银 六百八十八万七千两!

粗略一算,朱由检在刚刚过去的一年里,为了支撑辽东这盘大棋,一口气便砸出去了将近六千万两白银!

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这几乎是朱由检从崇祯十年开始,靠着在改革税制、整顿田亩、抄没隐匿田产,打击查抄勋贵豪商积攒了整整六年的全部家底!

如今,一朝耗尽。

尽管在他的励精图治下,大明如今岁入颇丰,每年能有一千五百万两左右的结余,这在历代王朝中已属罕见。然而,即便是如此雄厚的财力,也架不住这等灭国级的挥霍速度。一年的结余,仅够辽东防线开销的一个零头。

我们的崇祯皇帝朱由检,在体验了短短数年的“阔绰”之后,伴随着辽南烽烟的暂息,看着空空如也的内帑和户部账册,再一次,无可挽回地陷入了赤贫状态。

当然,这次堪称疯狂的豪横撒钱,虽然瞬间掏空了朱由检的国库和内帑,让账面数字变得惨不忍睹,但有一个至关重要的核心事实不容忽视:钱,真真切切地花出去了!

这笔天文数字的白银,若只是作为贵金属锭沉睡在库房深处,它们便毫无生命力,只是冰冷的财富象征。然而,当朱由检将它们如同潮水般注入到“辽东大筑城”这个史诗级的项目中时,这些白银便被赋予了强大的动能,瞬间流动了起来,成为了滋养整个大明经济的活水。

这笔巨款化作了工匠的工钱、民夫的粮饷、商人的货款、车马的运费……通过成千上万只手,从辽东前线开始,如同涟漪般向帝国的每一个角落扩散。

应天的木材商,卖出了堆积如山的梁木。

景德镇的窑户,烧制了数以万计的建筑用砖。

苏杭的织户,为大军提供了数不清的寒衣被服。

山东的农夫,因粮价上涨而多了一份活计。

运河上的漕工,因运输需求暴涨而收入倍增。

从勋贵将相到升斗小民,大明的各个阶层,都或多或少地从这个由国家主导的超级项目中分得了一杯羹,赚取了一笔实实在在的流动资金。市场因此变得活跃,民间的购买力在悄然提升,一种久违的经济活力开始在帝国疲惫的躯体内萌动。

朱由检或许尚未清晰地意识到,他这不仅是在修筑四座城池,更是在进行一次前所未有的、以国家投资驱动的大规模经济刺激计划。帝国的血脉,因这剂强心针而开始加速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