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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明末改革 > 第37章 首辅和次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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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朱由检最终采纳钱龙锡“蠲免旧欠、严征新赋”之策的消息传出后,范文景简直气炸了肺。

他苦心孤诣,埋首故纸堆数月,算盘珠子都快拨散了架,才将那触目惊心的一万亿欠账理得明明白白。如今倒好,首辅轻飘飘一句“一笔勾销”,他全部的心血便付诸东流!

这口气如何能咽下?

当下也顾不得什么官场体统,散衙后径直乘轿来到钱龙锡府邸。

不等门房通传,他已一把推开欲阻拦的长随,怒气冲冲闯进前院,抡起拳头便“咚咚咚”地猛砸那正堂的朱漆大门。

见里面没动静,怒火更炽,直接扯着嗓子怒吼起来:“钱龙锡!你给我出来!”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拉开。

钱龙锡站在门口,面色不愉地看着门外气喘吁吁、目眦欲裂的范文景,沉声道:“范阁老,你我也是同朝为臣,有何事不能明日衙门里说?这般直呼名讳,闯门咆哮,成何体统?你这人,怎么如此不讲礼貌!”

“讲礼貌?!”

范文景一听这话,更是火冒三丈,他猛地踏前一步,几乎要指着钱龙锡的鼻子:“我没当场诛杀了你这误国奸逆,你就该谢谢我今日还讲这份同朝之谊!”

“我是奸逆!?”

钱龙锡被这句诛心之问彻底点燃了,积压的怒火瞬间冲垮了首辅的涵养。

他猛地向前一步,几乎与范文景鼻尖相对,“你说我是奸逆?!那你又是什么!你这不通世务、只知死抠账本的酷吏!你口口声声那一万亿,可曾想过,若真按你的法子去收,会是什么下场?!”

他双目圆睁,“你是要逼反整个江南!你是要把陛下架在火上烤!让天下人指着陛下的脊梁骨,骂他是与民争利、榨取无度的暴君!你这不是在为国聚财,你是在为君父招祸!此非奸逆,何为奸逆?!”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范文景气得手指发颤,同样厉声反驳,“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国家的税赋,岂是用多少才收多少的妇人之仁?那是先尽数收归国库,再统筹安排,量入为出!此乃祖宗成法,治国正理!”

他越说越激动,手臂愤然一挥,仿佛要将眼前这“老好人”的虚伪面纱彻底撕碎:“像你这般!这个看情面免了,那个顾大局不收了!

纲纪何在?法度何存?长此以往,人人皆可寻由拖欠,这大明的天下,还有没有规矩了!你这和稀泥的首辅,才是坏了我朝根基的祸首!”

范文景越说越激动,胸中积郁的怒火与不甘如火山喷发,他猛地跨前一步,竟伸出双手,狠狠将钱龙锡推搡得踉跄倒退,直接跌入了门内!

钱龙锡何曾受过此等对待?他稳住身形,又惊又怒,指着范文景,声音都变了调:“放肆!我乃当朝首辅!天子之下,百官之首!你……你竟敢动手?!”

惊怒交加之下,他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下意识地奋力反推了回去。

大明朝自太祖开国,绵延二百七十余载,何曾见过这般景象?

当朝首辅与次辅,两位位极人臣、紫袍玉带的阁老,竟在府邸门前不顾体统地推搡扭打。乌纱帽斜扣在额前,绯红官袍被扯得凌乱不堪,花白的胡须因剧烈的喘息而不住颤抖。

这已不仅是政见之争,更是斯文扫地,体统尽失!

街角远远围观的百姓目瞪口呆,窃窃私语如潮水般蔓延。

有老儒生捶胸顿足,连呼“成何体统”;有市井小民踮脚张望,啧啧称奇;更有巡城御史闻讯赶来,却僵在原地,不知该劝解还是该弹劾。

“古今奇闻!真是古今奇闻啊!”

茶楼酒肆里,说书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将这旷世奇景编成了段子。

暖阁内,

朱由检看着跪在面前的两位重臣,眼皮不受控制地跳动着。

钱龙锡的官袍领口歪斜,范文景的袖口甚至还沾着些许尘土——这两位平日里道貌岸然的阁老,此刻活像两个刚打完架被先生抓个正着的蒙童。

你二位......

朱由检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这是做什么呢?

陛下......臣知罪。

钱龙锡和范文景异口同声,将头深深埋下。

绯红的官袍后背微微起伏,显是余怒未消,却又不得不强自压抑。

行了行了......

朱由检哭笑不得地摆了摆手。他本欲严惩,可看着这两位白发苍苍的老臣这般模样,怒气反倒化作了无奈。

您二位真是啊......

他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语调,大明朝开国二百多年来,首辅与次辅当街厮打,这等,怕是要载入史册了。

他顿了顿,看着两人瞬间煞白的脸色,终是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每人罚俸一月。退下吧。

这轻描淡写的处罚,反倒让两位阁老更加无地自容。

他们叩首谢恩时,彼此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里既有羞愧,却也藏着一丝未消的怨怼。

次日清晨,内阁值房内

卢象升板着一张脸,端坐在钱龙锡与范文景中间——倒不是他想当这个和事佬,实在是圣命难违。

陛下今早特意把他叫到一旁,压低声音嘱咐:“建斗啊,替朕看紧些,这两位……咳,别再闹出什么动静。一个年过古稀,一个花甲有余,真要打出个好歹,朕这朝廷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此刻,卢象升只觉得如坐针毡。

“哼!”

钱龙锡将茶盏重重一顿,拂袖侧身,留给范文景一个冰冷的后脑勺。

范文景岂肯示弱?

“啪!”

一本奏折被他狠狠摔在案上,震得笔墨齐跳。他梗着脖子,目光直刺向对面。

“各位阁老忙着呢?”

吏部尚书李岩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仿佛全然未察觉屋内凝重的气氛。“今日内人做了些糕点,特意让下官带来,请诸位阁老尝尝鲜,也稍解案牍之劳。”

他笑着打开食盒,将几碟造型雅致、香气扑鼻的糕点摆在中间的小几上。

说来也巧,或许是赌气,或许是当真看对眼了。钱龙锡与范文景的目光,竟不约而同地死死锁定在了最后一块芙蓉莲子糕上。

下一刻,两只养尊处优、却布满皱纹的手,几乎同时闪电般伸出,精准地按住了那块命运多舛的糕点!

“撒手。”

钱龙锡眼皮都不抬,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撒手。”

范文景指节发力,毫不退让,语气硬得像块石头。

两块紫袍玉带的“顽石”,就为了这一块小小的糕点,在内阁值房的正中,再次僵持不下。那可怜的莲子糕在四只手的钳制下,仿佛发出了无声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