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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此刻心中惊喜与疑虑交织。林昊带来的策略确实令他眼前一亮,但他生性多疑,不禁思忖:自己如今名声不显,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以“五色棒”震动洛阳的愣头青,这几年在议郎任上更是深刻体会到了官场的沉沦与无奈,心境早已不复当初。

眼前这位来自颍川、看似普通的商人,为何会主动找上自己?还献上如此切实可行的方略?这背后是否另有图谋?

林昊将曹操神情的细微变化尽收眼底,心知若不彻底打消其疑虑,后续合作便无从谈起。他必须给出一个足够有说服力,且符合曹操认知与立场的理由。

见曹操坐下,摆出倾听的姿态,林昊便知机会来了。他神色转为凝重,沉声道:“曹大人可知,林某今日为何不去寻那些位高权重的公卿,偏偏要来寻您?”

曹操身体微微前倾:“操亦心有疑惑,愿闻其详。”

林昊深吸一口气,语气沉痛地讲述起来:“不瞒大人,林某这两年行走颍川及周边郡县,所见所闻,触目惊心!北方连年大旱,赤地千里,无数流民拖家带口,向南迁徙。各州郡府库空虚,存粮有限,能接收安置的流民,十不存一!然而……”

他话锋一转,带着压抑的愤怒,“那些地方上的世家大族、豪绅富户,家中粮仓堆积如山,却大多紧闭大门,不行善举,反而趁机抬高粮价,或是用极低的代价吸纳流民为奴为仆,隐匿人口!此举导致朝廷在册的户籍人口与实际数量偏差巨大,税收流失,国力日衰!”

他看向曹操,目光灼灼:“更令人忧心的是,自陛下……嗯,允许公开买卖官爵以来,官府威信一落千丈!许多地方的县令、长官,实为当地世家扶持,或干脆就是其族人。朝廷的法度、政令,到了地方,往往沦为世家谋取私利的工具,根本无法有效推行!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

曹操听着林昊这大胆无比,甚至隐隐指责皇帝的言论,心中先是一惊,但仔细思量,却发现对方所言,句句都是他亲眼所见、亲身感受的现实!他无法反驳,只能沉默以对,脸色愈发沉重。

林昊见曹操听进去了,继续深入剖析核心矛盾:“如今之大汉,农民多如牛毛,但真正掌握在他们手中,可供养家糊口的土地却少得可怜!大部分良田沃土,皆集中于世家豪强之手。

普通佃农,辛苦一年,缴纳完地租,再应付完官府的种种摊派盘剥,所剩无几,甚至……种的越多,亏欠越多,最终只能卖儿鬻女,或背井离乡沦为流民,或沦为世家奴仆!”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却如同重锤敲在曹操心上:“曹大人,您熟读史书,当知‘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若天下亿万农夫,终年劳作却不得温饱,求生无路,您觉得,他们会如何?”

曹操瞳孔一缩,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干涩:“……官逼民反。”

“不错!”林昊肯定道,随即图穷匕见,将矛头精准地指向了朝廷之内:“而究其根源,造成这土地兼并日益猖獗、吏治腐败至此、朝廷政令不通的罪魁祸首,便是那些盘踞在圣上身边,蒙蔽圣听,卖官鬻爵,与地方豪强勾结牟利的——阉宦!”

此言一出,曹操眼中精光爆射!所有的线索似乎都在这一刻串联了起来。林昊的来意,他献策的目的,似乎都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这是一个同样对宦官集团深恶痛绝,并且看到了深层危机,想要借助他曹操的力量,去对抗宦官的“同道”!

曹操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除,他目光锐利地看向林昊,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林先生见识非凡,操佩服。然,洛阳城内官员数以千计,位高权重、声望卓着者亦不在少数。先生为何独独选中了我曹操?一个闲散议郎?”

林昊对此问题早有准备,他从容不迫地答道:“曹大人过谦了。在下在颍川时,便曾听闻名士许劭对您的评语——‘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他刻意停顿,观察着曹操的反应,见其目光微动,才继续道

“再结合您早年任北部尉时,不畏蹇硕权势,以‘五色棒’杖杀其叔父,肃清洛北法纪的壮举。在下便知,曹大人乃是一位心中有法度、眼中有纲常,且不惧强权、敢于任事之人!更重要的是,”林昊压低了声音,“您与那些祸乱朝纲的阉宦,绝非一路人!在下不找您,又能去找谁呢?”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点明了双方共同的“敌人”。曹操眉宇间的警惕之色,终于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理解的触动。

但他仍有最后一丝不解:“林先生心怀大义,操感同身受。然先生乃商贾之身,为何……为何对此等国家大事,如此殚精竭虑?这似乎……并非寻常商贾所虑。”

林昊闻言,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容,语气也变得更为务实,甚至带着点自嘲:“曹大人,实不相瞒,林某不仅仅是个商人,略通岐黄,也是个医师。但说到底,我更是一个大汉的普通百姓。”

他神色一正,“如今的大汉,如同一个病入膏肓的巨人,千疮百孔。身为医者,见病不治,于心何安?身为百姓,国若不国,家又何存?”

他话锋又一转,带着几分商人的精明算计,半开玩笑地说道:“当然,若说全然没有私心,那也是假的。或许我并没有曹大人想象中那般高尚的情操。

说个最实在的想法,我也不想因为这朝廷的腐朽,导致天下大乱,兵祸连结,最终让我辛苦经营的产业毁于一旦,血本无归啊!毕竟,只有一个政局稳定、社会安宁的环境,我们这些商人,才能安安稳稳地赚更多的钱,您说是不是?”

这番坦诚中带着狡黠的话语,反而让曹操彻底放下了心防,他哈哈大笑起来:“林先生真是快人快语!此言虽直白,却道尽了天下商贾之心声。不过,能有先生这般见识,并能将自身利益与天下大势联系起来的觉悟和行动力,恐怕是万中无一了!操,佩服!”

笑罢,曹操神色复归凝重:“先生今日所言,操已深铭于心。然,先生也知,操如今人微言轻,仅为一议郎,手中无权无兵,即便有心锄奸,恐也难撼动那盘根错节的阉宦集团分毫啊……”

林昊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曹大人何必妄自菲薄?您出身官宦之家,若非背后有清流士林的支持与回护,就凭当年‘五色棒’之事,那些睚眦必报的宦官,又岂会仅仅将您调离洛阳了事?您能安然留在京中,本身便说明了您的能量。”

曹操眼中精光一闪,深深看了林昊一眼,叹服道:“林先生眼光之毒辣,思虑之缜密,让操着实佩服!看来先生此次前来,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啊。”他沉吟片刻,终于松口,“不过,此事关系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操还需一些时日,仔细权衡,与几位信得过的友人通通气。”

林昊知道火候已到,不宜再逼,便顺势起身:“既然如此,在下便静候曹大人的佳音。对了,关于那‘以工代赈’的详细章程与颍川实例的数据,林某这两日便会整理妥当。”

曹操也站起身,掐指算了算,给出了一个明确的期限:“三天!三天后的此时,操在此备下薄酒,恭候先生大驾,届时再与先生详谈,如何?”

林昊听出了这“三天”便是曹操做出决断的期限,心中一定,拱手道:“好!那林某便三日后再来叨扰!”

曹操朗声道:“好!来人,代我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