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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昊本以为能安稳度过这个冬天,窗外的雪已经下了三天,将阳翟县城裹上一层素白。

县衙后院的腊梅开得正盛,幽香透过窗棂飘进书房。林昊正伏案批阅文书,炭盆里的火苗轻轻跳动,映得他眉间的皱纹更深了几分。

大人,这是今日的粮仓出入记录。亲卫轻手轻脚地放下竹简,生怕惊扰了林昊的思路。

林昊刚要伸手去拿,忽然听见县衙前院传来一阵骚动。急促的脚步声踏碎了积雪,由远及近。那脚步声杂乱中带着慌张,完全不似平日衙役们训练有素的步伐。

的一声,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波才铠甲上沾着雪水,脸色铁青地闯了进来,连基本的礼仪都顾不上了:大人,出事了!

何事如此慌张?林昊放下毛笔,眉头微皱。

城东的猎户王老三...被人杀了。波才顿了顿,脸色更加难看,不止他一个,同行的三个猎户都遭了毒手。

什么?林昊猛地站起,案几上的竹简被衣袖带落在地,哗啦啦散开一片:详细说说。

王老三的妻子三天不见丈夫归来,今早找到治安官报案。我们沿着他们平日打猎的路线搜寻,在松树林里发现了他们的尸体。

尸体呢?林昊沉声问道。

都在松树林里,已经派人看守。波才压低声音:都是被一刀穿心,手法干净利落,绝非寻常盗匪所为。

林昊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带我去现场。

城东的松树林被积雪覆盖,寂静得可怕。林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靴子陷进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远远就看见几名兵士围成一圈,脸色都不太好看。

让开。波才低声喝道。兵士们立即分开一条路。

四具尸体已被整齐排列在松针铺就的地面上。林间的血腥味尚未散尽,引来几只乌鸦在枝头盘旋,发出刺耳的叫声。林昊注意到最年轻的那个猎户至死都睁着眼睛,瞳孔已经扩散,却仍能看出临死前的惊恐。

林昊蹲下身,狐裘下摆拖在雪地上。他仔细检查伤口:确实是一刀毙命,出手之人武功不俗。他的手指轻轻拂过王老三胸前的伤口,那伤口极细,却深及心脏。

有意思...林昊眯起眼睛,注意到猎户们的干粮袋都不见了。

突然,他目光一凝。拨开枯叶,地面上有几滴已经干涸的血迹,呈喷射状,向树林深处延伸。

这里还有血迹。林昊起身,顺着血迹前行。波才连忙带人跟上,积雪被踩踏的声音在寂静的林中格外清晰。

走出约莫百步,一处灌木丛有明显被踩踏的痕迹。林昊拨开灌木,发现几块啃食过的骨头和几个空粮袋。骨头上的牙印参差不齐,显然是用刀粗暴地剔过肉。

会留下如此痕迹,看来对方也并非专业斥候。林昊心中稍稍放心了些,起码自己将面对的不会是正规军。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先把猎户们好生安葬,抚恤家属。回城后叫马元义来见我。

回城的路上,林昊注意到波才一直欲言又止。有话就说。林昊头也不回地说道。

波才犹豫了一下:大人,您觉得...这是山贼干的?

你觉得呢?林昊反问道。

属下觉得不太对劲。波才压低声音,若是山贼劫财,为何不拿走猎户们的皮袄和弓箭?这些在冬天都能卖个好价钱。

林昊脚步一顿,转头看了波才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你说得对。这不是普通的劫财...他没有说完,只是加快了回城的脚步。

县衙内,烛火摇曳。林昊盯着案几上的地图,手指重重敲在阳翟县的位置:马元义,我们周边到底有哪些可疑势力?详细说说。

马元义额头渗出细汗,支吾道:回大人....这个...

怎么?林昊眯起眼睛,烛光在他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别告诉我你来此地一年多,连周边是人是鬼都分不清?

波才抱拳插话:倒也不是全然不知。城里的老猎户说过,东边黑云岭盘踞着一伙山贼,去年曾劫掠过几个村子,后来就销声匿迹了。

约莫多少人?首领是谁?山寨位置?可有内应?林昊连珠炮似的发问,每问一句,手指就在地图上敲一下。

波才的嘴张了又合,最终惭愧低头:都...都不清楚...

屋内陷入死寂,只听见火盆里木炭爆裂的噼啪声。林昊突然冷笑:好啊,好得很。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在场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人家山贼都知道派探子摸到我们眼皮底下,我们却连人家老巢朝哪开都不知道。

他抓起案上染血的猎户衣物:这些猎户为何被杀?因为他们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猛地将衣物掷于地上:而我们,连被谁盯上了都搞不明白!

林昊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寒风裹着雪花卷入室内,吹得烛火剧烈摇晃:入冬了,山贼缺粮,定会下山劫掠。这些猎户怕是撞见了他们的探子,才遭灭口。

波才扑通跪下:属下该死!阳翟县自我们起事以来,官吏逃散,原先的驿卒斥候体系早已荒废。再加上初到时饥民遍地,盗匪丛生。光是每日开仓放粮、镇压抢粮暴动就耗尽人力...

马元义也跪在一旁,声音发颤:当时城外流民易子而食,城内豪强暗中囤粮...弟兄们饿着肚子巡城,哪还有余力去深山老林探查?

林昊凝视着窗外飘雪,想起去年来颍川施粥时候看到的惨状——街道上躺着饿殍,衙门的梁柱都被饥民拆去当柴烧。他记得有个妇人抱着死去的孩子,眼神空洞得像两个黑洞。当时的阳翟县,活脱脱就是人间地狱。

想到这里,他的怒火渐渐平息。所以你们觉得...只要守住城门,就能熬过去?

波才的铠甲发出轻响:属下愚见,当时...能活下来就是万幸。

林昊猛地拍案而起,案几上的茶盏震得叮当作响:荒唐!他的声音如雷霆炸响,乱世之中,没有耳目哨探,我们和待宰的羔羊有何区别?

他大步走到厅中央,指着门外:我们现在有粮了,有兵了。若还像地鼠般缩着头,今日是猎户,明日就是你们我的脑袋挂在城门上!

林昊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组建斥候营。他转身,目光如炬:第一,把城里所有猎户、樵夫、行商统统找来;第二,清点武库所有响箭、焰火;第三...

波才。林昊的声音突然变得极为严肃,从军中挑选三十名机灵的士卒,要熟悉山地地形的。马元义,准备足够的干粮和装备。

大人是想...波才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既然没有眼睛,我们就自己造一双。林昊沉声道:三日之内,我要知道那伙山贼的底细。另外,加强城防,夜间加派巡逻。增加城外暗哨,每哨配两支响箭,若有异动,立即示警。

他放下毛笔,抬头看向窗外越来越大的雪:若我猜测的不错,阳翟县恐怕已经成为他们的目标...

说到这里,林昊突然想起什么,转向马元义:等等,你刚才说黑云岭的山贼去年劫掠过几个村子后销声匿迹?具体是哪几个月?

马元义愣了一下,急忙翻找记忆:大约是...去年秋收前后?

林昊的眼神变得深邃:正是粮食入库的时候...他快步走回地图前,手指在上面划出一条线:这几个村子,是不是都在通往阳翟县的官道附近?

波才和马元义对视一眼,突然明白了什么,脸色同时变得煞白。

他们在踩点。林昊的声音冷得像冰,不是销声匿迹,而是潜伏起来,等待时机。他抬头看向二人,烛光在他眼中跳动:这个冬天,恐怕不会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