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嗔的手掌没入岩壁的刹那，整片空间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层层扩散。夜澜站在三步之外，指尖微动，幽冥剑尚未完全出鞘，风中却传来一丝异样——那是雷阵被触发的震颤，从主城方向直贯而来。
他瞳孔一缩。
百里之外的雷鳞共鸣阵，只会在外敌压境时自动激活。
“收手。”夜澜低喝，声音不大，却穿透了岩壁的嗡鸣。
雷嗔猛地抽回手臂，岩面涟漪瞬间凝固，仿佛从未波动过。他转身看向夜澜，紫瞳中还残留着那声微弱的呼救余音，但已来不及追问。
“城被围了。”夜澜抬手，将幽瞳唤至身侧，“赵家动手了，时机掐得正好——我前脚刚进禁地，他们后脚就到了。”
幽瞳三尾轻摆，银光在体表流转一圈，随即点头：“我能带你们瞬移回城头，但只能载两人。”
“那就够了。”夜澜目光扫过铁山等人，“你带伤员走小路，沿雷脉标记行进，别走官道。”
铁山咬牙撑起身子：“少主，若你们没回来……”
“那就启动‘雷鳞共鸣阵’的第二重。”夜澜从怀中取出一枚泛着雷光的符牌，递过去，“这是你改良磁灵网时留下的核心阵眼，现在物归原主。记住，不是防御，是反制。”
铁山一怔，随即明白过来——那根本不是什么防御阵，而是他当年偷偷埋下的雷爆机关，只要激活，整座城基下的雷脉都会炸开，足以重创攻城部队。
他用力点头：“明白！”
话音未落，幽瞳已展开空间之力，银光一闪，夜澜与雷嗔的身影骤然消失在原地。
——十里外，夜家主城。
城门前，战鼓如雷。
三千联军列阵而立，战旗猎猎，赵家玄铁战车居中，赵无极立于其上，黑袍翻飞，目光如刀。他身后，李、王、孙三家统帅分列左右，虽未言语，但眼神中皆有几分观望之意。
“夜家听着！”赵无极声音洪亮，传遍全城，“夜澜勾结魔道，私闯禁地，唤醒妖兽雷嗔，罪证确凿！现令尔等交出夜澜与那孽种，否则——破城之日，鸡犬不留！”
城头一片死寂。
守城弟子大多不过筑基修为，面对金丹巅峰的赵家主亲临，早已心生惧意。弓弩手的手指微微发抖，几乎握不住箭杆。
就在此时，城楼顶端，一道黑影凭空浮现。
夜澜落地无声，黑袍猎猎，面具覆面，唯有手中幽冥剑寒光流转。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右手。
剑意如冰，自城头倾泻而下。
赵无极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他身前战马猛地扬蹄，竟不敢前进一步。联军阵中，不少低阶修士当场跪倒，额头冷汗直流。
“你……回来了？”赵无极眯起眼，声音冷了几分。
夜澜依旧不语，只是侧首，淡淡道：“雷嗔。”
“明白！”雷嗔咧嘴一笑，一步踏出城垛，双足凌空而立。
下一瞬，轰然巨响自他背后炸开！
一对雷翼轰然展开，紫电缠绕，光芒刺破云层。天际乌云骤聚，雷云翻滚，仿佛有巨兽在云中苏醒。风起云涌间，一道雷瀑自高空倾泻而下，不偏不倚，砸落在联军阵前百丈处。
地面焦黑一片，碎石飞溅，数十匹战马当场炸膛，骑兵纷纷坠地。阵型大乱，喊声四起。
赵无极脸色剧变，猛地后退一步，差点从战车上跌下。
“这……这是元婴才有的天象共鸣？！”
他死死盯着雷嗔，眼中满是不可置信。那少年不过刚出禁地，气息尚未完全稳固，竟已能引动天地雷劫之力？
“不可能！”他低吼，“区区一条蛟龙，怎能……”
“怎么？”夜澜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如寒刃刮骨，“你以为我带他回来，只是为了看你们喊话的？”
他缓缓抬剑，剑尖直指赵无极眉心。
“你赵家三番两次构陷于我，今日带人犯我疆土，是想尝尝——雷噬之刑？”
话音落下，雷嗔双翼一振，空中雷云剧烈翻腾，一道雷龙虚影在云中若隐若现，发出低沉龙吟。三位金丹巅峰的统帅齐齐变色，体内灵力竟有凝滞之感。
李玄下意识后退半步，王擎握紧手中战斧，孙烈更是直接掐住了防御符印。
赵无极咬牙，额头青筋暴起。他知道，今日若强行攻城，恐怕不止损兵折将，连自己都可能栽在这里。
可若退……颜面何存？
“夜澜！”他怒喝，“你以为凭一头妖兽就能吓退我北域三大家族？！”
“我不是吓你。”夜澜声音冷了下来，“我是告诉你——下次来，就不是雷落阵前这么简单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方统帅：“你们心里都清楚，这一战，本就不该打。现在退，还能全身而退。再往前一步——”
他剑锋微转，一道雷光自剑尖射出，直插赵无极脚前三寸。
泥土炸裂，焦痕深达数尺。
“——我就让你赵家主，亲自尝一尝，什么叫‘落地成灰’。”
全场死寂。
赵无极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知道，今日已无胜算。
“撤！”他终于咬牙下令，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
战鼓声调骤变，联军开始有序后撤。战旗低垂，士气尽失。
城头，夜澜静静看着敌军退去，直到最后一辆战车消失在地平线，才缓缓收剑入鞘。
“他们还会来的。”他低声说。
幽瞳站在他身侧，尾巴轻轻卷了卷：“但下次，不会这么容易吓退了。”
“我知道。”夜澜转身，目光投向城内主殿，“所以得赶在他们再动之前，把该做的事做完。”
雷嗔收起雷翼，落地时脚步轻快，脸上还带着刚才震慑敌军的兴奋劲儿：“主人，刚才那一下爽不爽？我感觉还能再来一波，直接把他们轰回老家！”
“收着点。”夜澜瞥他一眼，“你现在是战力，不是炮仗。”
“嘿嘿，知道了。”雷嗔挠头一笑，随即又想起什么，“对了，刚才那岩壁里的声音……”
“等进了主殿再说。”夜澜打断他，“现在最要紧的，是确认城防有没有漏洞。赵家敢来，说明他们背后有人撑腰。这一波是试探，下一波——”
他话未说完，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传讯弟子飞奔上城楼，脸色发白：“少主！铁山师兄带人回来了，但……但他们在北岭发现了赵家的密探，对方留下了一封信，说……说您若不交出雷嗔，三日后，便血洗夜家附属七城！”
夜澜接过信封，没有打开。
他只是轻轻捏了捏，信纸在掌心化为齑粉。
“让他们准备。”他淡淡道，“三日后，我不但不会交人，还要让赵家知道——惹怒一头雷鳞蛟的代价。”
雷嗔咧嘴笑了，耳后鳞片微微发亮。
幽瞳则悄然展开血瞳，扫视远方山岭。
而在城外十里，赵无极的战车疾驰在归途上。他猛地一拳砸向车厢壁，眼中怒火与阴鸷交织。
“夜澜……你以为这就完了？”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暗红色玉符，指尖用力，玉符裂开一道细缝。
一道微不可察的血光，悄然射向南域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