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一脚踹塌蛊巢入口的石柱，爆炸的气浪裹着碎石和血雾喷涌而出。他借力后跃，左臂死死压住右肩，整条右臂像是被无数根烧红的针反复穿刺，经脉寸断的痛楚顺着神经往上爬。半块塔心石藏在袖中，隔着布料还能感受到那股诡异的搏动，和他识海里残留的黑痕频率一致。
他没回头。
身后那张雾脸还在嘶吼，但通道已经被冰雷剑气彻底炸毁。幽瞳从地缝里钻出来，尾巴一卷，贴上他后背：“你心跳快得像要炸了。”
“死不了。”他咬牙，左手握紧幽陨剑，剑柄上的血已经干了，滑得几乎抓不住，“走。”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断崖下的暗道，风沙卷着焦味扑面而来。夜澜用幻天塔第一层屏障封住识海，隔绝那股混沌共振。他知道，刚才那一瞬的同步，差点让他变成母巢的延伸。现在每多停留一秒，暴露的风险就翻倍。
锈骨巷就在前方。
黑市的入口，常年被沙暴掩埋一半，残破的铁门歪斜着，上面锈迹斑斑，刻着几道模糊的符文。这种地方，向来是亡命徒的集散地，也是幽冥殿耳目最密集的区域。
“绕过去。”幽瞳低声道，耳朵贴着脑袋，“巷子里……有七个人，心跳整齐，不是散兵。”
夜澜没停下。
他抬脚踩上铁门，金属发出刺耳的呻吟。就在他踏入巷口的瞬间，两侧墙壁猛地亮起血光。七道符阵同时激活，红纹如血管般蔓延，将整条巷道封锁成一个杀局。
“来了。”他低语。
七名黑衣人从阴影中走出，刀锋齐指。为首那人披着破旧斗篷，手持一柄黑刀，刀身刻满幽冥殿的蛇纹，刀尖垂地，缓缓抬起。
噬魂刀。
夜澜眼神一冷。
这刀他认得。三十年前，夜鸿煊就是用它，把一名旁系长老的魂魄生生抽出来，挂在祠堂外示众三天。
斗篷人没说话，刀锋一震，血符阵应声而动，七人同时扑上。
夜澜左臂横剑，紫金剑意轰然爆发。冰雷双属性不融合，只共振。剑气如螺旋般扫出，直击噬魂刀刃。
“嗤——”
刀身瞬间腐蚀，表面龟裂，黑气从裂缝中溢出，像是被活物啃噬过。斗篷人猛地后退，刀差点脱手。
“你的刀，脏了。”夜澜踏前一步，剑尖指向对方咽喉，“幽冥殿的东西，不配碰我。”
侧翼两名佣兵突袭，刀锋直取双肋。幽瞳尾巴一甩，三尾齐动，寒流炸开，两人脚踝瞬间结冰，动作僵住。夜澜反手一剑，剑气掠过，斗篷人头上的面具“啪”地炸裂，碎片飞溅。
一张苍老的脸露了出来。
眉骨有疤，左耳缺了一角，眼神却锐利如刀。他盯着夜澜，嘴角扯出一个冷笑：“你还认得我？”
夜澜瞳孔微缩。
这张脸，他见过。七岁那年，他在祠堂外偷听，看见夜鸿煊下令处决一名旁系子弟，罪名是“泄露夜家与幽冥殿勾结”。那人被当众斩首，头颅挂在旗杆上三天。
可现在，他活生生站在这儿。
“夜澜。”那人声音沙哑，“你以为，斩断血脉，就能洗清罪孽？”
夜澜没动。
他盯着对方袖口——那里露出一角残破的族徽，正是夜家旁系的标记。幽瞳在他脑中低语：“他没说谎……气息里没有混沌味。”
不是傀儡。
是真人。
“你没死。”夜澜开口，声音冷得像霜。
“我没死。”那人抬手抹去嘴角血迹，“我看着你母亲被活埋，看着你被推出寒渊，看着夜鸿煊踩着夜家的尸骨，爬上幽冥殿的王座。我藏了三十年，就等你回来。”
夜澜眼神不变。
但他左手的剑，微微下压。
“你们是谁？”
“黑市佣兵余党。”那人冷笑，“被夜家放逐的残渣，被幽冥殿榨干的废物。我们不求活，只求一个清算。”
夜澜沉默。
就在这时，巷子尽头传来火药引信的“滋滋”声。
两名佣兵突然扑向地面，引爆了埋设的炸药。烟尘炸开，火光冲天，四角的符阵因震动出现裂痕。混乱中，三人直扑夜澜，目标明确——他袖中的塔心石。
夜澜眼神一厉。
左臂剑意轰然炸开，雷属性紫电顺着剑身游走，不融合，只震荡。剑尖点地，电弧如网，瞬间封住四角。引信被雷击断，炸药哑火。
“找死。”他低喝。
幽瞳从烟尘中跃出，尾巴如鞭，缠上首领脖颈，将他狠狠掼在地上。夜澜剑尖抵住其咽喉，寒气顺着皮肤蔓延。
“你们在黑市藏了多久？”
首领咳出一口血，笑得更狠：“三十年……等的就是你回来，清算夜家的那天。”
“就你们几个？”
“几十个。”他盯着夜澜，“全等着你一声令下。你母亲死的那天，夜家就该塌了。你回来了，夜鸿煊的头，就该挂在旗杆上。”
夜澜没说话。
他盯着对方的眼睛。没有混沌污染，没有记忆篡改的痕迹。这是纯粹的恨，和他一样。
可他不是来复仇的。
他是来终结的。
剑尖微微下压，寒气刺入皮肤。
“塔心石，你们要不了。”
“我们不要。”首领冷笑，“我们要的是你。你是夜家最后的血脉，也是唯一能掀翻幽冥殿的人。你活着，夜家的罪就还在。你死了，一切就清了。”
夜澜眯眼。
原来如此。
他们不是来杀他。
是来逼他动手。
逼他亲手，把夜家的根，连根拔起。
他缓缓收剑。
幽瞳松开尾巴，退到他身后。
“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杀夜鸿煊。”首领撑着地站起来，抹去嘴角血，“当着所有人的面，用他的血，洗清夜家的罪。”
夜澜笑了。
很轻，很冷。
他抬手，将幽陨剑插回背后。袖中的塔心石还在跳动，和他识海的黑痕共振。他知道，冥主的网还在收拢，母巢只是被炸毁入口，没死透。
可眼下，另一张网，已经铺开。
“你们等了三十年。”他转身，走向巷口，“现在，轮到我了。”
风沙卷过锈骨巷，吹起他的衣角。远处黑市深处，灯火昏黄，人影攒动。
他没再回头。
左手五指缓缓收紧，剑柄上的血痕已被磨平。幽瞳贴着他后背，尾巴轻轻卷住他手腕。
“你刚才……没杀他。”
“不需要。”夜澜脚步未停，“他们要的不是我动手，是我在场。只要我活着走进黑市，夜家的棺材，就盖不上了。”
巷口的铁门在风中晃荡，发出金属摩擦的锐响。
他抬脚跨出。
一只乌鸦从头顶掠过，翅膀扫落一片灰烬，落在他肩头。幽瞳耳朵一抖，突然低语：“它不是活的。”
夜澜没停。
他伸手，掸去肩上灰烬。
那乌鸦碎成粉末，随风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