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浆在脚下翻涌，热浪扑面而来，仿佛要将皮肤一层层灼烧剥落。夜澜没有停步，疾行如风，眉心的塔印忽明忽暗，像是被某种力量拉扯着，痛得他太阳穴阵阵抽搐。
他知道，时间所剩无几。
三天后，双月同天，混沌将借守护者之躯重生。而他是唯一能开启轮回之门的人——可他偏偏不愿按这命运走。
猛然踏地，冰雷之力轰然爆发，整条岩浆通道瞬间崩塌，将身后追来的黑气尽数掩埋。夜澜冲出火山口，穿过浓烟，落在断崖最高处。狂风猎猎，吹得衣袍翻飞，他抬手抹去额角的血迹，指尖触及眉心刹那，幻天塔第七层悄然开启。
“该收网了。”
他咬破指尖，一滴精血坠落，转瞬被天空吞噬。紧接着，整座火山剧烈震颤，一座由灵力凝聚而成的巨大塔影自他背后拔地而起，直插云霄，横贯千里——那是玄灵幻天塔的投影，唯有与他结下因果之人方能得见。
一道声音响彻天地：
“三日后双月重合，混沌将借躯重生。凡愿守此界光明者，请持信物进入幻天塔影所照之地，共启破晓之战。”
话音落下，天地为之一静。
片刻之后，东南方雷云翻滚，八道虚影浮现，列成阵势，正是铁无锋留下的重锤印记；西北方风沙骤止，焦尾琴虚影缓缓升起，琴弦轻颤，奏出半阙战歌——白枭虽已陨落，其情报网却仍在运转。
雷嗔立于崖边，望着天际异象，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主人……真会有人来吗？”
“会。”夜澜目光未动，“我们救过的人，不会真的沉默。”
此时，青蘅背着昏迷的幽瞳从阴影中走出，脚步略显沉重。她仰头望着那贯穿天地的塔影，低声问道：“如果没人来呢？”
夜澜冷笑：“那就说明，这世界不值得救。”
话音刚落，远方天际忽然划过一道光芒。
一名老兵自空中降落，单膝跪地，铠甲残破，背上扛着一面断裂的旗帜，上书“南荒戍卫营”五个大字。
“破晓盟，南荒戍卫营，报到！”
下一瞬，东洲猎妖团三人组踏火而来，手中猎弓燃起赤焰；中州药王谷的年轻弟子背着药篓，腰间悬挂救命丹瓶；北域逃奴联队数十人奔袭而至，脸上刻着鞭痕与烧伤，眼神却坚如磐石。
一个又一个身影接连出现，或御空飞行，或结伴同行，手中皆握着信物——一块碎玉、半枚令牌，甚至只是一片战场上拾回的布条。但他们都知道，这是当年夜澜救下他们时留下的凭证。
雷嗔咧嘴一笑，骨鞭在掌心转了一圈：“嘿，还挺热闹。”
青蘅立即上前安排落脚之处，清点人数。她将幽瞳安置在塔影核心的能量场内，四周布下防护阵法。幽瞳仍在沉睡，呼吸平稳，九条尾巴微微发亮，似有所感应。
夜澜却未曾放松。
他步入幻天塔第三层，中央悬浮着一座灵宠孵化池。池水泛着淡淡金光，一颗金色的蛋正缓缓旋转，表面浮现出古老纹路，竟与他剑柄上的图腾完全一致。
他伸手轻触蛋壳，一股暖流顺指尖蔓延而上，连眉心的塔印也不再刺痛。
“不是陷阱。”他低语，“是回应。”
这颗蛋诞生于混沌降临之前，孕育于幻天塔最深处，唯因他的意志而生。它不属于过去，也不属于现在，更像是未来送来的一缕微光。
他走出塔层，登上高台，声音传遍营地：
“这颗蛋，将在双月交汇之时孵化。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我知道——它等的是真正愿意为这片天地而战的人。”
人群安静下来。
一名少年举起手中的断刀，声音嘶哑：“我爹死在幽冥殿手里，我来不是为了活命，是为了让他们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我娘被烧死了，我来！”
“我家三代都被奴役，今天我要自己选一次命运！”
“老子不怕死，就怕没人替我们喊一声冤！”
怒吼声此起彼伏，汇聚成一片沸腾的海洋。
夜澜站在高台上，看着下方一双双燃烧的眼睛，第一次觉得，这场战斗，不再只是他一个人的复仇。
雷嗔走到他身旁，低声问：“你打算让他们打头阵？”
“不。”夜澜摇头，“他们是主力。我们才是尖刀。”
“那你呢？”雷嗔盯着他，“你到底想怎么破局？”
夜澜望向天空。
银月与红月依旧交错，压迫感沉重如山。但他眼中已无犹豫。
“他们想让我亲手打开轮回之门？”他冷笑，“好啊。我就打开给他们看——然后把门砸了。”
雷嗔咧嘴一笑，骨鞭缠上手臂：“这才像话。”
就在这时，幻天塔第三层猛然一震！
金色的蛋裂开一道细缝，柔和的光芒从中溢出，照亮整个孵化池。那光并不刺眼，却让所有人内心一颤，仿佛听见了来自遥远时空的呼唤。
夜澜立刻冲入塔内，蹲下身，手掌贴上蛋壳。
纹路正在发光，节奏竟与他的心跳同步。
这不是普通的孵化征兆，而是某种共鸣即将完成的信号。
“你在等谁？”他低声问道。
蛋壳又裂开一线，一个极轻的声音从内部传出，如同婴儿呢喃，又似远古低语：
“……等……光……”
夜澜猛然抬头。
外面，第一缕晨曦穿透乌云，洒落在火山脚下。
万千集结者仰望着天际，有人开始低声呼喊：
“破晓了！”
“破晓盟——到齐了！”
青蘅快步奔来，脸色微变：“主人，北域方向有动静，残余傀儡正在集结，可能提前进攻。”
夜澜站起身，指尖还沾着蛋壳的碎屑。
他走出幻天塔，立于高台边缘，望着远处翻涌的黑雾，缓缓抽出长剑。
剑锋直指苍穹，声音冷如寒霜：
“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破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