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立于冰面之上，掌心朝天，迎向劫云。第一道雷光骤然劈落，砸在双臂之间，轰然炸裂。
他身躯一震，膝盖微屈，却未后退半步。金丹在体内稳稳旋转，九彩光芒自瞳孔深处一闪而逝。
就在第二道雷痕即将成形的刹那，白枭的琴音突兀变调。
那根仅存的残弦剧烈颤动，发出刺耳杂音，仿佛被外力干扰。他指尖一顿，抬眼望向夜澜，声音低哑：“不对。”
众人立刻警觉。
幽瞳耳朵轻动，尾巴缓缓扬起。她未出声，三尾却同时泛出寒气，在空中凝成一幅虚幻地图。
地图浮现七处据点——皆是他们过去三日临时落脚之处。此刻，每一处都被猩红标记覆盖，纹路与幽冥殿血祭阵完全一致。
“这不是推测。”幽瞳盯着地图，语气转冷，“是实时同步。”
铁无锋机械义眼红光急闪，重锤悄然转动。他目光扫过战场边缘，忽然定格在沧溟身上。
沧溟站在不远处，湿透的外袍贴在身上，胸口微微起伏。他是纯血海族后裔，曾以龙形助夜澜开启海神祭坛，一路同行从未有误。
可此刻，铁无锋手中重锤上的《器神典》残页金光暴涨，直指对方左胸。一片龙鳞边缘浮现出细密黑纹，扭曲如咒印。
“你身上有他们的印记。”铁无锋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沧溟脸色骤变，低头看向自己胸口。他伸手触碰那片龙鳞，指尖刚触及黑纹，便猛地缩回。
“我没有……”他欲解释，喉咙却突然发出一声低吼，像是被什么扼住了言语。
双膝不受控制地跪下，脊背剧烈拱起，皮肤下似有异物游走。下一瞬，银光爆绽，百丈巨龙腾空而起，直冲劫云！
“拦住他！”雷嗔怒吼，雷翼展开，就要追击。
幽瞳抬手挡在他面前：“等等！他不是逃——是在对抗什么！”
话音未落，劫云中一道紫黑神雷毫无征兆劈下，正中龙首。
巨龙发出凄厉哀鸣，身躯翻滚坠落，砸入冰海，激起滔天浪柱。数息之后，沧溟浑身湿透，艰难爬回岸边，左肩龙鳞碎裂，皮肉上一道黑色符文仍在蠕动。
“我没……控制住……”他喘着粗气，抬头望向夜澜，“它在我识海里……种了引雷蛊……他们知道你要渡劫……所以提前布了局……”
夜澜蹲下身，指尖靠近那道黑纹。塔纹在掌心微热，幻天塔第一层自动运转，灵力探入其体内。
反馈很快传来：混沌残留，非主动施术。
这不是背叛，是被操控。
白枭闭上左眼，焦尾琴最后一根残弦轻轻一震。他指尖敲击地面，节奏短促而规律。
片刻后，他睁开眼：“三刻前，有一股不属于任何人的气息混在海风里，听过我们谈论撤离路线。”
幽瞳耳朵陡然竖起：“烧焦的纸灰味……和刚才引雷阵残留的一样。”
所有人的视线齐齐转向劫云东南角——正是铁无锋先前指出的能量异常点。
夜澜缓缓起身，目光沉冷。
“不是内部泄密。”他说，“是他们在外面设了‘听天阵’，借天劫之势窃取气机。”
白枭点头：“这种阵法需以活人献祭，将耳附于天地规则之上。只要我们在场之人开口，哪怕只说一字，都会被听见。”
铁无锋冷笑：“所以他们早就知道我们会来，也知道你会突破。那道九重劫云，根本不是自然形成，是被人喂出来的。”
幽瞳收起地图，寒气散去。她走到夜澜身边，低声问：“现在怎么办？”
夜澜看着昏迷的沧溟，又望向翻涌的劫云。
“先救人。”他说，“然后清场。”
铁无锋立即行动，取出腰间熔岩葫芦，倒出一团赤红液体覆在沧溟伤口上。黑纹挣扎扭动，却被高温压制，暂时停止蔓延。
白枭倚靠石柱，左手按住渗血的左眼。他不再拨琴，只是不断用指尖敲击地面，监控四周气流变化。
幽瞳守在夜澜左侧，三尾微张，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雷嗔从外围飞回，骨鞭垂于手中：“周围无敌人靠近，但东南空域能量仍在波动。”
夜澜点头：“他们在看。”
“那就让他们看个够。”雷嗔咧嘴一笑，“等我主人渡劫成功，第一个找他们算账。”
夜澜未回应，只是抬起右手，掌心塔纹映照天穹。
第二道雷劫开始下落。
这一次，他没有抬手去接，而是盘膝而坐，双腿交叠，双手置于膝上。
“布防阵。”他低声下令，“清外围，这一劫，我亲自走。”
铁无锋重锤插地，八柄兵器迅速布成元素镇压阵，引导地底熔岩环绕战场。
幽瞳三尾轻摆，寒气凝结为三道冰墙，将沧溟护于其中。
白枭的最后一根琴弦已断，但他仍静坐原地，指尖不停敲击，传递无声警戒。
雷嗔升空，雷翼展开，俯瞰整片海域。
劫云翻滚，第二道雷光劈下，直击夜澜头顶。
他身体剧震，嘴角溢血，却未曾动摇。
金丹稳定旋转，九彩光芒在经脉中流转，将狂暴雷力一点点压缩、融合。
第三道雷痕开始凝聚。
就在此时，东南方向空气微微扭曲，一道几乎不可见的丝线自云层垂落，连接至一块漂浮的焦黑符纸。
那符纸残缺不全，边缘卷曲，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的符文，正随雷声微微震颤。
白枭猛然抬头：“找到了！听天阵本体就在那里！”
铁无锋立刻转身，重锤对准那个位置。
“别打。”夜澜忽然开口，“让它留着。”
“为什么？”铁无锋皱眉。
“既然他们想听。”夜澜睁开眼，九彩流光闪过，“那就给他们听点别的。”
他抬手结印，声音低沉：“传令下去，所有备用据点全部启用，明日子时转移总部，目标北域废城。”
白枭立刻会意，指尖敲击加快，将假情报编作摩斯密码，借气流震动悄然扩散。
幽瞳也配合演戏，高声道：“北域太远，不如改道西漠，那边还有我们埋的雷符。”
铁无锋冷哼一声：“西漠早被挖空了，去东陵才对。”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故意说得混乱不清。
夜澜则闭目凝神，任由第三道雷劫落下。
雷光轰顶，他身体剧震，一口鲜血喷出，却依旧稳坐不动。
金丹跳动频率加快，与外界雷力产生共鸣。
远处，那张焦黑符纸剧烈颤抖，符文逐一熄灭，仿佛承受不住信息冲击。
东南空域的能量波动开始紊乱。
白枭紧盯那个方向，低声说道：“他们在慌了。”
夜澜缓缓抬头，望向劫云深处。
第四道雷痕正在凝聚。
比之前更粗，更黑，边缘泛着暗红光晕。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
但他已不再追问谁在背后。
因为答案已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必须活着走出这场劫。
夜澜抹去嘴角鲜血，双手再次结印。
雷云翻滚，第四道雷劫缓缓压下。
他睁着眼，直视天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