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站起身，面具边缘的血痕还在渗出。他没有去擦，手指依旧握着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枯树下的风停了。
他知道不能再等。白枭的琴音早已散去，但那句“信已达，风起东南”仍在他脑中回响。南荒深处有路，也有人在等他做出选择。
他迈步向前，步伐沉稳。每走一步，体内的灵力便运转一圈，将残存的震荡压向丹田。右脸的灼痛时断时续，像是某种警示，但他已无暇顾及。
山路蜿蜒向下，通往一片被赤色雾气笼罩的峡谷。远处传来低沉的轰鸣，那是地底火脉涌动的声音。裂谷就在前方，焚心火种藏于其中。
他在谷口停下。
一道身影立于巨岩之上，身穿赤铜鳞甲，额前绘着火焰图腾。那人目光如刀，盯着夜澜看了许久，才开口：“你能走到这里，说明你不怕死。”
夜澜抬头，“我不为求死而来。”
“那就试试。”赤炎使抬起手，指向裂谷深处，“半日内，取回焚心火种。若失败，不必再谈结盟。”
话音落下，他转身离去，留下一句冷语：“我族只与强者同行。”
夜澜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雾中。
他闭上眼，神识沉入幻天塔。
第一层开启，时间流速拉开。外界一日，塔内一年。他借这间隙迅速提纯体内残余的驳杂灵力，让冰、雷、火三息归于平衡。经脉中的撕扯感逐渐减轻，呼吸变得平稳。
睁开眼，他取出一枚火属性灵宠蛋，这是第三层孵化出的产物。蛋壳微亮，一只通体赤红的小兽破壳而出，形似蜥蜴，尾尖跳动着细小火苗。它落地后立刻窜向裂谷入口，替他探查机关与毒瘴分布。
与此同时，第四层启动。虚拟裂谷在识海中展开，地形、陷阱、火脉流向一一呈现。他结合灵宠传回的信息，在脑海中规划出三条路线，最终选定最短且规避核心杀阵的一条。
准备完毕。
他踏入裂谷。
毒瘴扑面而来，带着灼喉的气息。他左手凝冰，在周身形成一层薄盾，隔绝腐蚀。右脚踏地，雷劲瞬间爆发，身形如电射出。
第一道机关是地刺，埋于沙石之下。他早有预判，在触发前半息跃起，雷弧在足底炸开，助他滑行越过陷阱区。
第二关是火雨阵。顶部岩缝会定时喷发熔岩滴落。他没有硬闯，而是引动一丝火息从掌心溢出，模拟火种波动。机关感应到同源气息，误判安全区域，暂缓喷发。他趁机穿过。
越往深处，温度越高。地面开始龟裂，赤红的岩浆在缝隙间流淌。空气中浮现出扭曲的热浪，视线受阻。他的面具开始发烫，右脸伤口再度裂开。
但他没有减速。
前方出现三岔路口，皆被烈焰封锁。灵宠早已返回，在他肩头轻叫一声，指向左侧。
他选左路。
尽头是一处圆形祭坛，中央悬浮着一团跳动的赤色火焰——焚心火种。可四周站着四尊石像，手持火矛，随时可能激活。
他站在五丈外，不动。
识海中，第四层仍在推演最后三十步的行动轨迹。差之毫厘，便会惊动守卫。
三息后，他动了。
先以冰劲锁住脚步声，再用雷速突进。接近祭坛时，突然甩出一道雷符击向右侧空地。爆炸声响起，一尊石像转向异响处。
就是现在。
他冲向中央，伸手抓向火种。
石像察觉，同时转身，火矛扬起。
他早有准备。掌心火息猛然释放，与焚心火种产生共鸣。刹那间，四尊石像动作一滞——它们无法攻击同源之火。
他一把握住火种。
炽热瞬间顺着手臂蔓延，皮肤发红，肌肉抽搐。但他没有松手。反将冰劲注入掌心，形成内外夹层，外抗高温，内保灵核不损。
转身就退。
石像追出，火矛掷来。他借雷速贴地疾行，避开投击，在出口处引爆提前布下的雷符，炸塌部分通道，阻断追击。
冲出裂谷时，天色未暗。
他站在谷口，掌心紧握火种，呼吸略重，衣袍多处焦黑，右脸血迹顺着下巴滴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暗点。
不多时，赤炎使现身。
他看了一眼夜澜手中的火种，又扫过他满身伤痕，沉默片刻，问：“你为何要帮南荒？”
夜澜低头，用袖角擦去面具上的血，“我进塔，是为了斩断因果。”
对方皱眉，“什么意思？”
“幽冥殿不只是针对幻天宗。”夜澜抬起眼，“他们在抽取地火灵脉，焚心火种之所以衰弱，是因为南荒的根基正在被挖空。今日若不阻止，明年此时，整片荒原都会变成死地。”
赤炎使瞳孔微缩。
夜澜继续说：“我不是来抢资源的。我是来守住它的。”
说完，他摊开手掌，从幻天塔第五层取出一枚微型阵核，将其嵌入火种底部。赤光流转，原本黯淡的火焰重新稳定燃烧，甚至比之前更盛一分。
“这东西能暂时封存火种，并修复地脉裂痕。”他说，“我可以教你们怎么造。”
赤炎使盯着那枚阵核看了很久。
终于，他单膝跪地，右手抚胸，“赤脊族愿与你共抗幽冥。”
身后岩石后陆续走出数十名战士，皆披赤甲，手持长矛。他们齐齐跪下，声音如雷：“共抗幽冥！”
夜澜没有立刻回应。
他望向远方的地平线，那里乌云低垂，隐隐有雷光闪动。
他知道，这场结盟只是开始。
真正的战斗，还在后面。
他握紧火种，指尖感受到那一缕微弱却顽强的热度。
忽然，肩头的灵宠发出一声急促的嘶叫。
他回头。
裂谷深处，最后一尊石像缓缓转头，空洞的眼眶正对着他所在的方向。
它的嘴角，似乎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