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还在下，夜澜走在前头，脚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幽瞳紧跟在他身后半步，尾巴轻轻摆动，耳朵时不时抖一下。雷嗔落在最后，双翼收拢在背后，指尖跳跃着细小的电光。
他们刚穿过一片松林，夜澜忽然停下脚步。
一道微弱的波动从识海深处传来，像是有人用针尖轻轻敲击他的意识。那是白枭留下的秘法印记，只有在紧急时刻才会激活。
夜澜闭眼，手指按在眉心。幻天塔第六层的残存感应功能被唤醒，一丝模糊的气息浮现——南荒断崖谷方向，有熟悉的生命波动正在快速衰弱。
是墨无痕。
这名字一出现，夜澜就想起那件可变换形态的防护软甲。那人曾默默为幽瞳打造过同款，没要报酬，只说了一句：“她值得多一层保障。”
而现在，那股气息已经变得断断续续，夹杂着毒气侵蚀的滞涩感。
“出事了。”夜澜睁眼，声音很冷，“墨无痕在断崖谷，被围住了，快撑不住了。”
幽瞳立刻绷紧身体：“幽冥殿的人？”
“三名金丹后期，带了蚀灵黑煞阵。”夜澜转身就走，步伐加快，“他不肯为他们炼傀儡符阵，早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雷嗔猛地展开双翼，雷弧顺着足底炸开雪地：“等我劈了他们！谁敢动墨师一根手指，我就让他们尝尝渡劫雷云的滋味！”
三人没有再说话，全力赶路。
断崖谷位于南荒腹地，地势险峻，两侧峭壁如刀削般直插云雾。越是靠近，空气就越发沉重，一股腥臭味混在寒风里扑面而来。
还没到谷口，夜澜就看见远处灰黑色的雾气翻滚，像活物一样贴着地面蔓延。几道人影在雾中穿梭，不断向中央一点发动攻击。
那里躺着一个人，衣衫破碎，右手死死握着一支符笔，在地上艰难划动。每写一笔，嘴角就溢出一口黑血。
正是墨无痕。
他身上的符纹已经黯淡无光，左臂从指尖到肩膀全成了焦黑色，显然是毒素深入经脉。但他仍在坚持刻画最后一道保命符，哪怕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夜澜眼神一沉：“再晚一步，他就死了。”
“我先上！”幽瞳低喝一声，身影瞬间消失。
下一瞬，她出现在墨无痕身边，尾巴横扫一圈，将逼近的一股毒雾撞散。她蹲下身，一手扶住墨无痕肩膀，另一手迅速结印，一道透明屏障升起，暂时挡住外围攻势。
就在这时，一个“伤者”从角落爬起，满脸血污，朝她们伸出手：“救……救我……”
幽瞳鼻翼一动，猛地打了个喷嚏。
“说谎！”她厉声喝道。
话音未落，那“伤者”眼中闪过一抹猩红，手中短刃骤然刺向她后心。
但雷嗔早有准备。
他从天而降，龙角骨鞭如雷霆抽下，“轰”的一声砸在地上，震波直接将那人掀飞出去。短刃脱手，整个人撞上岩壁，当场吐血昏迷。
“装得挺像。”雷嗔冷笑，“可惜我最讨厌的就是阴沟里的老鼠。”
夜澜此时已站定，目光扫过战场。
三名追杀者呈三角站位，各自掌控黑煞阵一角。这种阵法靠毒蛊与死气叠加，能缓慢腐蚀修士神魂，一旦被困住，就算修为更高也撑不了太久。
但现在，阵眼的位置已经被雷嗔刚才那一击震偏了一寸。
足够了。
夜澜踏入幻天塔第二层意识投影空间，思维瞬间加速。他看到敌人的灵力流向、站位间隙、阵法节点的明灭节奏，全部化作清晰的数据流掠过脑海。
三息内，破局。
“幽瞳，右侧虚位，跳过去打断他的咒语。”夜澜下令。
幽瞳点头，身形一闪，出现在右边追杀者身后。那人正掐诀念咒，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她一爪拍在手腕上，符印断裂，整片区域的毒雾剧烈震荡。
“雷嗔，压中间！”
雷嗔怒吼一声，双翼张开，头顶乌云凝聚，电蛇狂舞。渡劫雷云成型，一道粗大雷柱轰然劈落，正中阵眼。
“咔嚓！”
黑煞阵裂开一道缝隙。
夜澜抓住机会，右掌凝霜成盾挡在前方，左手引动青焰雷印，冰火之力压缩至极限，猛然推出！
“轰——！”
能量冲击正面轰击中央追杀者胸口，那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炸飞数十丈，撞进岩缝里没了动静。
剩下两人脸色大变，想要撤阵逃走。
但夜澜没给他们机会。
他双手结印，启动幻天塔第三层灵宠之力。一道庞大的虚影自他身后升起——银白身躯，雷翼展动，正是之前召唤过的守护灵兽。
那虚影仰天长啸，威压席卷全场。
两名追杀者心神剧震，动作迟缓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雷嗔趁机甩出龙角骨鞭，缠住其中一人脖颈，狠狠往地上一摔。那人脑袋磕在石头上，晕死过去。
最后一人见状，竟咬破舌尖，引爆体内蛊毒。
一团漆黑如墨的雾气瞬间膨胀，化作一条巨蟒，张口扑来，所过之处冰雪融化，草木枯萎。
“想同归于尽？”夜澜冷哼。
他一步踏前，双掌合十，冰火之力再次融合，形成螺旋状光束直射而出。
“霜烬雷印！”
光束贯穿毒蟒头部，核心爆裂，整条巨蟒在空中炸成碎片，黑雾四散。
余波扫过地面，留下一道焦黑深坑。
战斗结束。
夜澜收手，呼吸略重，体内灵力消耗不小。他走到墨无痕身边蹲下，发现对方已经昏迷，嘴唇发紫，脉搏微弱。
他伸手探了探墨无痕左臂的温度，确认毒素仍在扩散。当即运转寒气，从掌心逼出一层薄霜，覆盖住伤口周围经脉，强行封锁毒素流动路径。
“能撑到宗门。”他说。
幽瞳走过来，低头看了眼墨无痕手中仍紧握的符笔，轻声道：“他还想完成那道符。”
“所以他没死。”夜澜把人背起来，动作小心，“换别人早就放弃了。”
雷嗔拍拍手，活动了下肩膀：“这些人怎么办？”
“留着。”夜澜扫了一眼，“重伤的扔崖下，活着的绑结实，带回宗门审问。幽冥殿敢动他，就得付出代价。”
雷嗔咧嘴一笑：“我喜欢这个安排。”
三人启程返回。
幽瞳走在最前面开路，耳朵始终警觉地转动。雷嗔押着两个俘虏跟在后面，时不时踹一脚想挣扎的人。夜澜背着墨无痕走在中间，步伐稳健。
风雪渐小，林间安静下来。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夜澜忽然察觉背上的人动了一下。
墨无痕睁开眼，视线模糊，嘴唇微微颤动。
夜澜感觉到动静，放慢脚步：“醒了？”
墨无痕费力地转头，看清是他，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你……怎么来了？”
“你说呢？”夜澜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不来，你今天就得死在那里。”
墨无痕扯了下嘴角，像是想笑，又咳出一口黑血。
他抬起还能动的右手，颤抖着指向自己胸口内袋：“里面有……新设计的符阵图……给你准备的……防身用……”
话没说完，他又昏了过去。
夜澜没说话，只是继续往前走。
远处山门轮廓隐约可见，幻天宗的石碑立在风雪中，上面刻着四个大字：**逆命而行**。
夜澜抬头看了一眼，脚步没有停。
雪花落在他肩头，又被体温融成水珠，顺着墨色长袍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