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站在高台边缘，手指捏着那张烧成灰的符纸残片。风一吹，灰烬散开，落在他掌心的一块玉符上。玉符微微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抬头看向远处山门。刚才弯腰捡东西的那个弟子已经不见了，只留下空荡的石阶。夜澜没有追出去问，也没有叫人来查。他转身走向议事厅，脚步很稳。
厅内已有三人等候。南炎谷长老坐在左首，手中握着一杆火纹令旗；北雪山庄少主靠在椅背，肩甲上凝着薄霜；西漠沙庭使者则盘膝而坐，袖口露出半截沙金护腕。他们带来的随从都守在门外，没人多说一句废话。
夜澜走到主位前，并未坐下。他将那块冰封的石板放在长案中央，抬手一引，灵力注入。冰层迅速融化，裂痕中的符纹浮现出来，泛起暗红色波纹。
“这是幽冥蚀脉术的残式。”他的声音不高，“昨夜千机阁最后一个联络点被破时，现场也有同样的痕迹。”
南炎谷长老皱眉：“你怎么确定这不是伪造的？”
“因为它出现在你们三家外围防线。”夜澜扫视三人，“南炎谷东哨所地砖下、北雪山庄寒渊入口石柱、西漠沙庭驿站墙缝——都有这道裂痕。频率一致，波动同步。”
北雪山庄少主猛地站起：“我们的人每天巡查三次，不可能没发现！”
“需要三分钟稳定施法。”夜澜淡淡道，“但只要有人在你们内部使用旧密码传信，就能悄无声息留下标记。”
西漠沙庭使者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枚破损的通讯玉符：“三天前，我部一名传令使死于非命。他身上这块玉符，是在熄灭状态下被人强行激活的。”
夜澜点头：“敌人已经渗透进来了。现在不是谁主导的问题，是能不能活到明天的问题。”
厅内安静了几息。
然后，他抬手打出三道光印。一道飞向雷嗔所在的雷域方向，开启渡劫雷云预警节点共享；第二道落入锻造阁，释放中阶灵器月供配额；第三道沉入地下，连接幻天塔第四层模拟战场，设定每月三日开放权限。
“这些，现在就可以用。”他说，“我不需要你们立刻交出资源库钥匙，但得把消息通道统一起来。否则下次出事，连救援都来不及。”
南炎谷长老盯着那三道光印流转的轨迹，终于开口：“我们可以加入联络网，但指挥权不能由你一人定夺。”
“轮值制？”夜澜问。
“对。每战推选统帅，资源按需分配。”
夜澜没反驳。他召出幽瞳。
小狐狸跃上高台，尾巴轻轻一甩，空中浮现出九个光点。她尾尖凝聚冰晶，映出近十日内的行动路线——每一次袭击，都避开了单方最强防御区，专挑三方交接的空白带下手。
“你们想等全员覆灭，才明白什么叫‘各自为政’吗？”她的声音冷得像霜。
夜澜接过话：“我不求统领，只求统战。资源由你们监管分配，指挥依战况临机裁定。若有一人因迟疑而死，我担责；若因集权而胜，功劳归全盟。”
北雪山庄少主冷笑：“说得轻巧。凭什么信你能做到？”
“凭这个。”夜澜抬手，唤出墨无痕。
阵师从偏殿走入，左臂缠着铁无锋特制的导灵金属带，右手托着一套古铜色符盘。他将符盘置于阵眼位置，指尖划破手掌，鲜血滴落中心凹槽。
“九枢归元阵图。”他低声道，“兼容七大流派符文结构。以血为契，若背盟，反噬神魂。”
众人动容。
夜澜同时闭目，识海中幻天塔第六层开启。天机避讳功能短暂运转，推演出最优符纹排列。他睁开眼，手指在虚空中快速刻画，将结果刻入阵心。
刹那间，九道光柱自夜域主峰腾起，贯穿云层。
所有在场者的玉符同时震颤。一道加密讯号传入识海：
“玄夜同照，共御长夜。”
南炎谷长老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玉符，上面浮现出全新的频段编码。他抬头：“这系统……真的不会被干扰？”
“旧密码已全部作废。”夜澜说，“从今往后，任何用旧方式传信的，视为敌方奸细，格杀勿论。”
西漠沙庭使者缓缓点头：“我同意接入。”
“我也同意。”北雪山庄少主伸手按下血印。
南炎谷长老迟疑几息，最终也跟着做了。
三股灵力交融升空，化作一道赤金锁链虚影，环绕山脉一周后沉入地底。整座防御大阵嗡鸣一声，联动机制正式激活。
夜澜拿起一块新接入的玉符，握在手中。温度适中，信号稳定。
盟约落定，各方代表开始整理文书和资源清单。有人起身告辞，有人低声商议返程路线。墨无痕留在原地，记录符阵运行数据。
夜澜站在高台边缘，望着他们陆续离去。
风从山谷吹上来，带着一丝凉意。他没动，只是盯着手中玉符的纹路。刚才最后一刻，他察觉到一次微弱的信号波动——不是来自盟友，也不是来自幽冥殿。
而是从归云城方向传来的一段断续频率。
和白枭曾弹出的琴音，有几分相似。
他正要细查，耳边传来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墨无痕。
“刚才……有人试图接入新网络。”阵师脸色有些发白，“用了半句旧密语，很快就被系统切断了。”
夜澜眼神一沉：“哪个位置？”
“西面哨岗附近。一个刚换岗的传令员佩戴的玉符发出的。”
“把他控制住。”夜澜声音压低，“不要打草惊蛇，先盯住他的行动路线。”
墨无痕点头离开。
夜澜重新看向手中的玉符。信号依旧稳定，但那道异常波动却没有再次出现。
他忽然想起什么，翻手取出一枚备用玉符，贴在主符背面。两块叠加后，原本平滑的表面竟浮现出一层极淡的暗纹。
像是某种被覆盖过的印记。
他指尖顺着纹路划过，感受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感。
这不是普通的复制玉符。
有人提前在其中一块里埋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