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渊刚从溶洞里踉跄出来,腿还没站稳,就听见小白在脚边打了个喷嚏。他低头一看,这小家伙嘴里还叼着半粒锅巴渣,口水糊了一嘴,愣是没舍得咽。
“吐了。”他伸手去抠,“那是战略储备。”
小白不情愿地松口,锅巴渣掉进他掌心,沾着点毛和唾沫星子。林子渊也不嫌弃,直接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嗯,咸香依旧,就是有点狗味儿。”
张萌萌皱眉:“你还真吃?”
“浪费可耻。”林子渊拍拍手,“再说了,老道当年说过,锅巴渣也是宝,关键时刻能救命——刚才不就靠它把金球卡住了?”
剑无痕冷哼一声:“靠运气撑场面,迟早翻车。”
“翻车?”林子渊咧嘴一笑,“我坐的是锅巴牌悬浮车,自带防翻系统。”
影魄的黑袍在夜风里轻轻晃动,声音低得只有他们几个能听见:“黑气轨迹指向成仙观禁地。那口井,必须回去看看。”
林子渊笑容没变,但脚步停了一下。成仙观禁地,说白了就是后院那口破井,平时连耗子都不爱往那儿钻。他穿越来三年,除了偶尔扔个空锅巴袋进去,压根没当回事。
“行啊。”他耸耸肩,“正好回去看看老道腌的咸菜还在不在。”
一行人没多耽搁,趁着夜色潜回成仙观。观门歪斜,墙皮剥落,院子里杂草长得比人高。林子渊熟门熟路带路,七拐八绕到了后院枯井边。
井口盖着块青石板,上面落满灰,还有几片枯叶。林子渊蹲下身,用袖子擦了擦石板边缘:“老道藏东西就爱往脏地方塞,说什么‘最不起眼的地方最安全’——结果自己飞升前把钥匙弄丢了,害我找了半年。”
张萌萌拔剑,剑尖抵住石板缝隙:“要撬开吗?”
“别急。”林子渊拦住她,从怀里摸出最后半粒锅巴渣,在石板上划拉了几下,“先探探路。”
锅巴渣蹭过石板,留下一道歪歪扭扭的痕迹。下一秒,石板底下传来轻微嗡鸣,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激活了。
“成了。”林子渊得意,“老道的锅巴认路,我的手也认坑。”
剑无痕皱眉:“你到底试过多少次?”
“不多。”林子渊掰着手指头数,“也就……每次吃完锅巴都来这儿溜达一圈,顺便扔点渣。”
张萌萌无语:“你是把这儿当垃圾桶?”
“错。”林子渊正色,“这是战略物资投放点。”
影魄飘到井边,黑袍垂落,几乎贴着地面:“井壁有符文残留,与溶洞金球同源。”
林子渊没接话,蹲在井口往下看。井底黑漆漆的,什么都瞧不见。他清了清嗓子,突然扯开嗓门喊:“老道!在家吗?借个光!”
井底毫无反应。
“啧,飞升了就不接电话。”林子渊嘀咕着,从袖子里抖出一缕清风残念。青光如丝,顺着井壁缓缓滑落,像条活蛇般游向深处。
小白凑过来,鼻子贴着井沿嗅了嗅,突然炸毛往后跳:“汪!”
“怎么了?”张萌萌立刻警觉。
“它闻到黑气了。”影魄低声道,“和溶洞里的一样。”
林子渊没吭声,全神贯注操控清风残念。青光在井底盘旋,渐渐勾勒出模糊的符文轮廓。那些线条扭曲缠绕,透着股邪性,却偏偏又带着点熟悉的韵律——和老道教他的基础符阵如出一辙。
“有意思。”他喃喃自语,“老道的符文,黑袍长老的黑气,居然能搭伙过日子。”
张萌萌剑尖轻颤:“这口井……曾是师门封印核心。”
林子渊抬头看她:“玄天剑宗也管我们成仙观的事?”
“不是管。”张萌萌抿唇,“是查。三年前,黑袍长老潜入剑宗藏经阁,偷抄过一份古阵图——和井底符文高度相似。”
“哦——”林子渊拖长音调,“所以你们是来抓贼的?”
剑无痕冷冷道:“是来止损的。若三叛者真以成仙观为起点篡改大阵,整个天玄大陆的地脉都会受影响。”
“三叛者?”林子渊挑眉,“新词儿?包月会员能打折不?”
没人理他。
清风残念在井底转了一圈,突然剧烈波动起来。林子渊脸色微变,手指快速掐诀,试图稳住那缕青光。但井底符文仿佛活了过来,黑气丝丝缕缕渗出,缠住清风残念往深处拽。
“不好!”他低喝一声,猛地收手。青光险险挣脱,缩回袖中时已黯淡大半。
张萌萌立刻挥剑,剑气斩向井口,却被一层无形屏障弹开。
“封印还在。”影魄道,“但已被侵蚀。”
林子渊抹了把额头的汗,干笑两声:“看来老道留的不止是咸菜和锅巴,还有定时炸弹。”
剑无痕盯着井口:“黑袍长老三年前拓印符文,必有所图。”
“图什么?”林子渊挠头,“第七阵眼?宝藏?还是单纯觉得井底凉快?”
影魄的声音更低:“第七阵眼,就在井下。”
这话一出,连小白都安静了。
林子渊沉默片刻,突然一屁股坐在井沿上,晃着腿道:“那咱们是下去,还是在这儿开个茶话会?”
张萌萌看他:“你有办法?”
“有啊。”林子渊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块锅巴,“老道特制,专治各种不服——包括井底的老妖怪。”
剑无痕皱眉:“锅巴能破封印?”
“不能。”林子渊掰开一块,“但能买时间。三块下肚,够咱们聊完家长里短再撤。”
张萌萌按住他手腕:“别闹。锅巴用一次少一次,得用在刀刃上。”
林子渊眨眨眼:“那你说怎么办?硬闯?万一下面是个火锅局,咱们岂不是送上门的涮菜?”
影魄忽然道:“井底淤泥中,有异物。”
林子渊动作一顿:“啥玩意儿?”
“半枚锁魂钉。”影魄的黑袍微微浮动,“材质与账簿记载不符。”
林子渊眯起眼。账簿是老道留下的唯一正经物件,记录着成仙观历年收支——包括哪些符阵用了什么材料。锁魂钉这种东西,按理说该用玄铁混朱砂,可井底那半枚……
“意思是,有人偷偷换了材料?”他问。
“或者,”影魄缓缓道,“另有钥匙。”
林子渊没说话,低头看着手里的锅巴。半晌,他突然笑了:“行吧,既然人家都给咱们留线索了,不下去看看多不礼貌。”
他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萌萌,剑鞘借我——待会儿撬井壁用。”
张萌萌把剑鞘抛给他:“小心点。”
“放心。”林子渊接过剑鞘,顺手把锅巴塞回怀里,“我命硬,锅巴更硬。”
剑无痕突然开口:“我先下。”
林子渊摆手:“别抢我风头。这井是我家祖传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他说着,把剑鞘咬在嘴里,双手扒住井沿,慢慢往下蹭。井壁湿滑,青苔蹭了他一手。他一边往下挪,一边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声音在井筒里回荡,显得格外瘆人。
“你在唱什么?”张萌萌在上面喊。
“安魂曲。”林子渊的声音闷闷传来,“万一下面真有老妖怪,先哄睡了再说。”
小白趴在井口,冲着下面狂吠。影魄的黑雾缓缓垂落,护在林子渊身侧。剑无痕握紧长剑,随时准备出手。
林子渊蹭到井底,脚踩进淤泥里,差点滑倒。他稳住身形,吐掉嘴里的剑鞘,借着清风残念的微光四下打量。
井壁刻满符文,大部分已被黑气侵蚀得模糊不清。他蹲下身,用剑鞘拨开淤泥——半枚锈迹斑斑的锁魂钉嵌在泥里,断口参差,像是被硬生生掰断的。
“材质不对啊……”他嘀咕着,伸手去拔。
指尖刚碰到钉子,一股阴寒之气猛地窜上手臂。他浑身一僵,眼前闪过零碎画面——三个模糊人影站在井边,手中结印,黑气自井底喷涌而出……
“林子渊!”张萌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没事吧?”
林子渊甩甩头,强行压下识海刺痛,咧嘴笑道:“没事!发现个宝贝——半枚钉子,改天镶个框挂墙上,辟邪!”
他拔出锁魂钉,揣进怀里,又用剑鞘在井底戳了戳。淤泥被搅动,露出底下更深的符文——那些线条走向诡异,竟隐隐指向井壁某处凹陷。
“找到了。”他抬头喊,“第七阵眼,就在这儿!”
剑无痕沉声道:“上来。此地不宜久留。”
“急什么。”林子渊慢悠悠往上爬,“让我再拍两张照——哦不对,留个锅巴印记。”
他在井壁凹陷处按了块锅巴渣,又画了个箭头指向井口,这才手脚并用地往上爬。爬到一半,脚下淤泥突然蠕动,一只枯瘦的手猛地探出,抓向他脚踝!
“卧槽!”林子渊怪叫一声,拼命蹬腿。清风残念自动护主,青光暴涨,逼退那只手。他趁机窜上井口,被张萌萌一把拽了上来。
“什么东西?”剑无痕剑锋直指井底。
井底恢复平静,仿佛刚才只是幻觉。
林子渊瘫在地上喘粗气,从怀里掏出那半枚锁魂钉:“看见没?这玩意儿会咬人。”
张萌萌盯着钉子:“材质像是……幽冥铁。”
“幽冥铁?”林子渊挑眉,“那不是冥界特产?谁这么大手笔,拿冥界材料盖我们家井?”
影魄沉默片刻:“三叛者之一,曾镇守冥界入口。”
林子渊吹了声口哨:“嚯,跨国作案啊。”
剑无痕收剑:“先离开。此事需从长计议。”
“同意。”林子渊爬起来,拍拍身上泥点,“回去我得研究研究,怎么把这半枚钉子卖个好价钱——冥界限定款,绝版孤品!”
张萌萌扶住他胳膊:“你伤哪了?”
“没伤。”林子渊龇牙一笑,“就是脚踝有点凉——估计是被鬼摸了,回去泡个热水锅巴澡就行。”
小白凑过来,舔他裤腿。林子渊顺手揉它脑袋:“乖,待会儿分你半粒锅巴渣。”
一行人退出成仙观。夜色深沉,月光被云层遮住,四周静得吓人。
走出老远,林子渊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隐没在黑暗中的道观。
“怎么了?”张萌萌问。
“没什么。”他收回视线,笑了笑,“就是觉得……老道留的锅巴,可能不够吃了。”
剑无痕冷声道:“那就少吃点。”
“不行。”林子渊摇头,“锅巴是我的本命法宝,少吃一口都影响战斗力。”
张萌萌无奈:“那你下次多带点。”
“带一麻袋!”林子渊豪气干云,“把三叛者砸成锅巴饼!”
剑无痕懒得理他,转身就走。影魄的黑袍在夜色中飘忽,很快隐没不见。
张萌萌扶着林子渊跟上,轻声道:“你刚才……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林子渊脚步没停,声音却低了些:“看见三个背影,站在井边——其中一个,穿着黑袍。”
张萌萌握紧剑柄:“黑袍长老?”
“不知道。”林子渊咧嘴一笑,“但肯定不是来帮我腌咸菜的。”
他从怀里摸出最后半块锅巴,掰成两半,递给她一块:“吃吗?补充体力。”
张萌萌犹豫了一下,接过咬了一口。
“怎么样?”林子渊期待地问。
“……咸。”她皱眉。
“对吧!”林子渊得意,“老道秘方,越咸越灵!”
两人并肩走在夜色里,身后成仙观的轮廓渐渐模糊。井底那半枚锁魂钉静静躺在林子渊怀里,锈迹斑斑,却隐隐透着幽光。
远处,一声乌鸦啼叫划破寂静。
林子渊嚼着锅巴,含糊不清地哼起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