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之下，陆昭只好摸索着从床上爬起来。
房间里一片漆黑，他只能凭借记忆和感觉慢慢行动。
每动一步，他都小心翼翼，生怕会撞到什么东西。
就在陆昭艰难地在黑暗中摸索时，突然，一丝微弱的光线从屋外透了进来。
陆昭顺着光线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身影正缓缓走进房间。
陆昭不看也猜得到，对方肯定是那位老者。
老者一进屋，便径直走向陆昭。
他的动作迅速而轻柔，仿佛生怕会惊醒陆昭似的。
来到陆昭身边后，老者先是将他小心地扶好，然后转身从桌上拿来一些食物，递到陆昭面前。
陆昭有些惊讶地看着老者，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还给他送来了食物。
不过，饥饿感很快战胜了他的疑惑，他接过食物，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老者站在一旁，微笑着看着陆昭。
他的脸上洋溢着和蔼的笑容，让人感觉十分亲切。
随后，我又给陆昭端来一杯水，小心翼翼地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看着他心满意足地端起水杯，轻抿一口，然后露出满足的笑容，我也不禁感到一丝欣慰。
我轻轻搀扶着陆昭，帮助他慢慢地下咽这口水，然后温柔地拍了拍他的后背，确保他没有被水呛到。
待他喝完水后，我缓缓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出门去，顺手合上了房门，留下陆昭一个人在房间里。
陆昭静静地坐在床边，凝视着漆黑的屋顶，仿佛那片黑暗中隐藏着无尽的秘密。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转过头，透过窗户望向夜空，那里繁星点点，宛如镶嵌在黑色绸缎上的宝石。
他的目光被那些闪烁的星辰所吸引，思绪也渐渐飘远，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陆昭的脸上，他缓缓睁开眼睛，感受着清晨的宁静和温暖。
他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穿上鞋子，缓缓走出房间。
当他打开房门时，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他看到那位老者正在院子里劈柴，斧头起落间，木柴应声而裂。
陆昭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老者熟练地操作着斧头，心中涌起一股敬佩之情。
老者注意到陆昭出来了，他抬起头，对着陆昭微微一笑，然后继续专注地劈柴。
陆昭也报以微笑，然后慢慢地走到院子里的水井旁，准备给自己洗个脸，让自己清醒一下。
正当陆昭走到水桶旁，双手正准备捧起水时。
陆昭的双手僵在半空，指尖冰凉。
井水微微荡漾，倒影中那张光秃秃的脸孔也跟着晃动，空洞的眼眶上方没有一丝毛发，头皮在初升的阳光下泛着刺眼、怪异的青白色。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
“不…这不可能…”他嘶哑地低语，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他不信邪地再次抬手，指尖颤抖着，极其缓慢地触向自己的眉骨。
冰凉、光滑的皮肤触感传来——那里本该有毛茸茸的触感，此刻却是一片令人心慌的平坦。
水中的倒影，那个怪物，也同步地抬起手指，点在同样空无一物的眉弓上。
他又猛地去抓自己的头发，手指在头顶徒劳地抓挠，只摸到一片同样光滑、紧绷的头皮。
倒影里的“人”也做着同样的动作，动作僵硬而诡异，像个被拙劣操控的提线木偶。
“啊——！”一声压抑不住的、充满惊骇和绝望的低吼终于从他喉咙里挤了出来。
他踉跄着后退，仿佛那水桶里藏着择人而噬的妖魔，后背重重撞在粗糙的井沿上，生疼，却远不及心中那灭顶般的恐慌。
“我…我成了什么鬼样子？！”他崩溃地低喊，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脸，不敢再看水面，也不敢想象自己此刻在别人眼中的模样。
记忆里那个虽然普通但完整的自己，此刻显得如此遥远和不真实。
丑陋？
这个词此刻都显得奢侈！
他觉得自己像个被剥了皮的怪物，一个行走的、令人作呕的异类。
那位老者！
每次见到他都微笑的老者！
陆昭猛地转头，充血的眼睛死死盯向院子中央。
老者依旧在劈柴。
斧头高高扬起，带着风声落下，“咔嚓”一声，一段圆木应声裂开。
他似乎并未被陆昭那声低吼惊动太多，只是动作顿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节奏。
阳光落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陆昭第一次觉得那惯常的和蔼笑容如此刺眼，如此…虚伪！
那笑容根本不是慈祥！
那是怜悯？
是强忍着的嘲笑？
是在看一个可怜又可笑的怪物时，努力维持的礼貌性表情！
陆昭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羞耻感和被欺骗感汹涌而来。
老者每次的微笑，此刻都变成了无声的鞭挞，抽打着他仅存的自尊。
他一定早就看到了，一定在心里暗暗发笑！
这个认知让陆昭浑身发冷，血液都仿佛要凝固。
老者停下了劈柴的动作，将斧头轻轻拄在地上。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投向井台边那个捂着脸、身体因恐惧和羞愤而剧烈颤抖的年轻人。
他的眼神依旧温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但在陆昭看来，那平静本身就是一种残忍的审视。
“孩子…”老者开口，声音低沉而缓慢，虽然陆昭听不懂对方说什么，但无法再面对他，更无法面对那目光。
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捂住脸的双手，直接钉在他光秃丑陋的头皮上。
巨大的恐慌和强烈的逃离欲望瞬间压倒了一切。
“别看我！”陆昭发出一声近乎呜咽的低吼，猛地转身，像一头受惊的野兽，跌跌撞撞地朝着自己醒来时的那间屋子冲去。
他顾不上身体的虚弱和腿脚的酸软，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躲起来！躲进黑暗里！躲开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那个老者的！
他撞开虚掩的房门，几乎是扑了进去，反手用尽全身力气将门“砰”地一声死死关上！
背靠着冰冷粗糙的门板，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黑暗重新拥抱了他，但这熟悉的黑暗此刻也无法带来丝毫安全感，反而像一张巨大的、沉默的网，将他连同他那可怕的秘密紧紧包裹。
门外，院子里的劈柴声没有再响起。
一片寂静。
只有陆昭自己粗重、混乱的喘息声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还有那无法抑制的、身体深处发出的细微颤抖。
他顺着门板滑坐到冰冷的地上，双臂紧紧环抱住膝盖，将头深深埋了进去。
黑暗中，他看不见自己的样子，但那水中倒映的、没有眉毛和头发的恐怖面孔，却在他脑海中无比清晰，挥之不去，像一个永恒的烙印。
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