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怎么了?你还问怎么了?我们一家都快要被你害死了!我问你,你那两千两银子哪来的?”
江白丁一脸无辜:“哪里来的重要吗?反正这银子不是到你们手里了吗?”
刘氏都快要气死了,扣着他胳膊那只手越发用力。
“你个挨千刀的,要账的都上门来了,你还在这儿和我装蒜呢!”
两家离得不远,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江二叔一家的院子里。
院内。
六个壮汉抱着膀子站在两侧,江二叔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时不时的哀嚎两声。
江家老两口瑟瑟发抖地围在他身边,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
正上方,谢玉臻翘着二郎腿,慵懒地倚坐在太师椅上,一只手臂随意搭在扶手上,指尖轻点。
门被推开,刘氏一眼就看见躺在地上的江二叔,眼前顿时一黑。
一把将江白丁推上前,颤颤巍巍的说道:“姑……姑娘,我把这不成器的侄子给你带来了,银子是他欠的,不关我们的事情,求求你,放了我们一家吧!”
谢玉臻没吭声,抬起手对着天空,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自己的手指。
嗯……手挺白,挺好,满意。
刘氏见状,索性一咬牙,砰的一声膝盖砸到了地上。
她跪行到谢玉臻的脚下,哭着求道:“姑娘,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真的不关我们的事情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求求您,我给您磕头了……”
她一边哭喊着一边磕头,连带着江家老两口也开始磕起头来。
江白丁怔怔的望着这一幕。
往日里发生的一幕幕似走马灯般浮现在他的眼前。
二叔一家的非打即骂,祖父母的一昧偏袒,以及他们一道联合族长,强占继父家产时的嘴脸。
过去那些一度让他喘不过气,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人,此刻如同蝼蚁一般跪在红衣女子的脚下磕头。
这画面很可笑,又有点笑不出来。
不知为何,江白丁忽地就释然了,这些年来积压在他心头的那口郁气一下子就散了。
原来一直困扰着自己的难题,放在别人那里,就如同吃饭喝水那么简单。
稍稍一用手段,一切都迎刃而解。
院子里的动静很快惊动了周边的邻里,平日里爱看热闹的一群人,此时围在门口指指点点。
谢玉臻没叫人关门,院门大开着任由他们看个够。
心里默默数着,在他们磕到六十个头时摆手叫停。
她起身,慢悠悠的走到院子中间,蹲下身子直视着江二叔,笑盈盈地说道:“谁问我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票子在谁那儿,我就找谁还。”
她顿了顿,无视江二叔恐惧的目光,雪白地指尖一下子按在了他身上的伤口上,继续说道:“这银子当初外借的时候我就说过,晚还一天,利息一百两,今日是第三日,我给你们打个友情价,一共两千二百五十两,你们,谁还?”
“是你,你,还是......”
她的手指在这四个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又重新指向了江二叔:“要不还是你来还?”
江二叔现在浑身都疼,尤其是被她按着的地方,好像有人拿着钝刀子一遍又一遍拉着骨头,不要命,却又钻心的疼。
眼下在他的眼里,谢玉臻和那索命的阎王没什么区别,明明长了一张勾人心魄的美人面,偏生折磨人的手段十分残忍。
他能感觉自己身上四肢尚且健全,且没有一处致命伤口,可那钻心地疼就是让他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他敢保证,眼下就是官府的人来了,看见他身上这些“轻伤”,都会以为他是在装模做样,压根不会拿对方怎么样。
江二叔疼的浑身都冒冷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压根说不出来话。
倒是身后的刘氏一下子爆哭起来:“姑娘,你就行行好吧,我们一家都是地里刨食的庄家人,是真的还不起这些银子啊。”
谢玉臻站起身,嫌弃的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指,转身对她道:“听说你有个在府学念书的小儿子?上的起府学,想必身上也揣了不少的银子吧?”
江家二房的小儿子江文涛今年十七岁,要论天赋倒是没多少,但架不住全家疼爱。
江二叔仗着亲名夺了江白丁继父的遗产之后,就立马将人送去了府城念书,可在府城上了好几年的学,身上只有一个童生的功名。
不过到现在这一家人都觉得江文涛有中举的天赋,又怎么可能让谢玉臻动他?
果然,刘氏立马尖叫拒绝:“不行!”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她又缓和了语气恳求道:“他年纪小,出门在外家里怕他乱花,就没给他多少银子。您找他,他有银子!”
刘氏眼珠子一转,立马指向一直没吭声的江白丁,瞬间觉得自己智上心头,说话也有了几分底气。
“我这侄子前几日卖画还得了五十两,瞒着家里人不说,反手又借了两千两高利息的印子钱拿回来给我,大伙说说,这人安的是什么心?”
刘氏倒是会算计,知道今天得事情闹得这么大,日后街坊邻居难免会对他们一家指指点点。
与其让人在背后戳脊梁骨,不如当场把事情都甩给江白丁,不提这银子是二房押着人母亲强抢的,只说是他主动给的。
啧啧啧,瞧瞧人家这算盘打的,江白丁这个只知道读书的榆木脑袋哪里能玩的过这一家?
不过她倒是想错了,院子里还有个被打的起不来的呢,院外的那些又怎么敢随意说话。
热闹看看就得了,瞎掺和做什么。
见没人出声支持她,刘氏心里暗骂了一句怂货。
随后抹着眼泪,佯装难过道:“我这侄子从小就跟我们不亲,他爹去的早,当家的可怜他,私底下一直接济着他们母子。却不想他娘是个耐不住寂寞的,没几年带着孩子跟个无二无女的老鳏夫跑了。
都说有了后爹就有后娘,他奶心疼他,这些年一直在找人,好不容易找到了,又被他娘教唆者和我们对着干,现在居然想直接要了我们一家的命!姑娘,您也是好人家的姑娘,您给评评理,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丧尽天良的白眼狼呜呜呜呜.....”
她哭了好半晌,见没人理她,这才疑惑的抬起头,正好对上谢玉臻那似笑非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