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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的尖叫刺破了晨雾。

铜盆在青砖上滚出半丈远,她瘫坐在门槛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盯着梁上晃动的素衣,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呜咽。

守夜的护院最先冲来,见着这情形也变了脸色,跌跌撞撞往正院跑:“王妃!王妃!佛堂出人命了!”

云苏微正端着药碗喂离玄烬喝晨间调理的补汤,闻言手一抖,药汁溅在素色裙角。

她搁下药碗时,青瓷底与木案相碰,发出清脆的响。

“去拿我的药箱。”她对贴身丫鬟说,声音比平日沉了几分,转身时发间银簪划过离玄烬手背,“你且等我。”

离玄烬扣住她手腕。

他的掌心还带着药碗余温,指腹摩挲她腕骨:“我同去。”

佛堂的门帘被风掀起又落下,江晚吟的尸体在梁下晃得人眼晕。

云苏微仰头看了片刻,突然踮脚按住尸体后颈——尸斑呈暗紫色,分布在腰腹,说明死亡时间在寅时三刻左右。

她解下腰间银针,挑开死者紧攥的右手,泛黄的信笺边缘染着血,字迹歪扭:“七郎,我本是城南破庙的小乞儿,那年你给我半块炊饼……”

“拿剪子。”她对跟来的稳婆说,“剪指甲。”

稳婆手忙脚乱翻出剪子,云苏微捏着江晚吟冰凉的指尖,剪下两片指甲。

系统仓库的显微镜在掌心发烫,她借遮挡袖笼的动作将指甲碎屑按在玻片上——显微镜下,淡红色颗粒混着暗褐色粉末,像撒在雪地上的朱砂。

檀香。

她突然想起春狩前夜,皇帝以“赐福”为名召江晚吟入宫。

那日她替离玄烬准备参汤,闻见宫道飘来的异香,正是这种掺了朱砂的祭祀用香。

“沈知意。”她唤来候在门外的女官,“调春狩前夜慈宁宫的值守名册,查哪个内侍进过密道。”

沈知意领命退下时,离玄烬正站在供桌前。

他盯着供桌上未燃尽的香灰,指节抵着桌沿,骨节泛白。

“你在想什么?”云苏微走过去,声音放软。

“她死前喝了安神汤。”离玄烬突然开口,“昨日卯时我让厨房送了一碗去她院子。”

云苏微瞳孔微缩。

那是江晚吟上月献给她的方子,说是“宁心养神”。

她当时尝过,药味甜腻,便推说自己喝不惯,反让离玄烬赏了江晚吟。

“传太医院。”她攥紧袖中玻片,“验尸。”

太医院院正的手在发抖。

他捏着药渣子,额角冷汗顺着皱纹往下淌:“这……这安神汤里掺了‘忆梦散’,长期服用会致幻,心脉衰竭……”他偷眼瞧上座的离玄烬,声音越来越小,“江侧妃自尽时,怕是已神志不清了。”

满院仆从跪了一地。

云苏微站在檐下,看离玄烬俯身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

他的动作极轻,像在碰一片雪花:“回房等我。”

她知道他要做什么。

三更天的雨来得急。

离玄烬推门时,雨珠顺着青竹伞骨滴在门槛上,他肩头湿了一片,发梢还在往下滴水。

云苏微正对着烛火看那封遗书,烛芯“噼啪”爆响,火星溅在信笺边缘,烧出个焦黑的洞。

“是谁逼她死的?”他没脱外袍,水珠顺着玄色锦缎滚进领口,声音却比雨丝还冷。

云苏微抬头。

烛火映得她眼尾泛红,像是刚哭过。

“皇帝。”她轻声说,“他用‘忆梦散’控她心智,让她一次次闹着要当正妃,试探你会不会为我抗旨。”她伸手摸他冰凉的脸,“现在他知道你会,所以要灭口。”

离玄烬突然将她狠狠搂进怀里。

他的外袍浸了雨水,凉得刺骨,却比任何拥抱都紧。

“以后不准再一个人查这些。”他的下巴抵着她发顶,声音闷哑,“危险的事,让我来。”

次日早朝的玉阶被雨水洗得发亮。

皇帝刚开口“七王妃行事狠辣,逼死侧妃”,离玄烬已摘下束发金冠。

他的墨发垂落肩头,抽出腰间短刃划破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在玉阶上,红得刺眼:“父皇要罚?好。今日我以血洗冤——若有半句虚言,天雷劈我!”

他踏着血迹上前,将江晚吟的遗书和药方副本拍在龙案上。

“您赐的安神汤里,掺的是能让痴者清醒、醒者发狂的‘九转迷魂散’。”他的目光扫过满朝震惊的大臣,最后落回皇帝脸上,“您说,究竟是谁在谋逆?”

金銮殿静得能听见龙涎香燃尽的轻响。

回府的马车里,云苏微靠在离玄烬怀里。

他的掌心裹着她的帕子,血浸透了帕子,染在她月白裙上,像朵开败的红梅。

“你会恨我吗?”她轻声问,“因为我揭开了你的伪装。”

离玄烬低头吻她眉心。

他的唇带着药香,混着血腥味:“我恨的是过去那个不敢牵你手的自己。”

马车驶过朱雀街。

百姓夹道围观,有人低声议论:“听说七王爷为王妃闹了朝堂……”“值了,那样的女人,值得他疯一次。”车帘被风掀起一角,离玄烬握住她的手,在她掌心一笔一划写:回家。

皇宫深处,养心殿的烛火彻夜未熄。

老太监捧着密旨跪了半夜,直到皇帝将茶盏摔得粉碎:“即日起,七王府出入者……格杀勿论。”

江晚吟的尸身停在义庄第三日,火化前夜。

守灵的小沙弥打着盹,忽闻香灰里传来“咔嗒”一声。

他揉着眼睛凑近,见骨灰中嵌着半枚残玉——那是春狩时皇帝亲手“赐福”给江晚吟的平安扣。

月光透过窗纸照在玉上,映出模糊的刻字:“持此玉,见朕如见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