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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卷着慈恩寺余烬的焦味扑进帐中,云苏微的指尖刚触到竹帘边缘,那道灰影便重重磕在青石板上,额头与地面相碰的闷响惊得慧真攥紧了她的衣袖。

法缘师兄?慧真的声音带着哭腔,三年前被逐出师门时,她躲在柴房里看着师兄被玄悲用戒尺抽得皮开肉绽,此刻月光下这人形销骨立,后颈一道暗红伤疤从衣领处爬出来,像条狰狞的蜈蚣。

云苏微蹲下身,与僧人平视。

他眼尾还挂着未干的泪,睫毛上凝着夜露,却死死咬着唇,仿佛怕自己发出求饶的呜咽。

包袱在他膝头散开一角,露出几卷泛黄的纸页,边缘有被虫蛀的小孔——是用寺庙里最廉价的草纸抄的。

为何选今夜?她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银针,直刺人心。

法缘喉结动了动,抬起的手背上全是新结的血痂:玄悲师父今早烧了药经阁。他指腹摩挲着包袱上的焦痕,我偷藏的抄本在佛龛暗格里,可...可他说要把最后一卷《药王手札》喂给火佛。僧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珠落在纸卷上,晕开暗红的花,我翻了十年医案,才发现他往先帝参汤里加的固本散,根本是...是用曼陀罗花籽磨的粉。

云苏微的瞳孔骤缩。

她记得阿哑咳血时掌纹里的青线,记得许怀安说的基因标记毒,此刻所有碎片在脑内轰然拼合——孙景昭要的不只是疫病,是让帝王家代代受控于药,让天下医者沦为他的药奴。

给我。她伸手接过包袱,纸卷上还带着法缘体温的余温。

最上面一页墨迹斑驳,写着景昭年三月,太医院李院正来寺,言东宫需帝王体弱方显医道;再翻几页,景昭五年冬,北狄使者赠玄悲师父西域冰蚕,言此虫可蚀人神智,发作时如疯似癫;最后一页被血浸透了,字迹却力透纸背:若七王不死于疯症,则启清君侧,借疫乱诛异己,立傀儡新君。

好一个以药治国云苏微将纸卷拍在案上,烛火被她的怒气惊得晃了晃,映得她眼尾泛红,许怀安,立刻誊抄八份。她抽出腰间银簪,在封泥上刻下七王府暗纹,子时前送进六部尚书府,剩下的...送进御史台。

帐外突然传来巡城卫的马蹄声。

云苏微掀帘望去,只见离玄烬的玄色披风在月光下翻卷,他手里拎着个铜匣,匣盖半开,露出半卷染着北狄狼头纹的绢帛。

王妃。他的声音不再是往日的痴傻软糯,低哑里带着淬过冰的锋刃,孙大人托慈恩寺送的里,藏着二十幅北境布防图。他屈指叩了叩铜匣,北狄的狼,早把爪子伸到我们碗里了。

云苏微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忽然想起新婚夜那根戳破他伪装的银针——原来这七年,他藏起的不只是疯症,是足以掀翻整个朝堂的雷霆。

王爷的药,确实比刀快。她忽然笑了,眼尾的泪痣在烛火下忽明忽暗,明日启程,我要让太医院的老东西们看看,谁才是药罐子里的虫。

离玄烬伸手替她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鬓发,指腹擦过她眼下未干的泪:陈骁带三千锐卒护着苏命丸专列,沿途义诊。

高福来拿虎符去断东宫粮道——他们的算盘,该碎了。

后半夜的慈恩寺废墟还在冒烟。

云苏微踩着焦黑的木鱼走到佛像前,指尖在裂痕处一扣,一块青砖应手而落,露出个锈迹斑斑的铜匙。

密室里霉味呛人,最深处的檀木柜上落着层薄灰,她掀开红绸,坛身刻着母汤原始株的陶瓮安静地躺着。

陈骁。她把铅盒塞进他怀里,这东西碰一下,你这条胳膊就得废。见他郑重点头,又转向许怀安,写《告天下医者书》,自首免罪,隐瞒者...按助纣为虐论处。

天快亮时,云苏微爬上药库顶棚。

系统界面突然在眼前炸开,红橙黄绿的光雾像活了似的翻涌——京城方向是大片灼眼的红斑,七王府所在的位置却浮着静谧的蓝光。

原来人心也能被见。她对着风喃喃,身后突然覆上暖意,猩红外袍裹住她的肩,离玄烬的下巴抵在她发顶,这次不是逃难,是回家。

她转身看他,晨光里他褪去了所有伪装,眉峰如剑,眼底的阴鸷化作绕指柔:等回了京,我要在御书房里摆两张案几。他捏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一张批折子,一张...给我的神医王妃写医书。

启程当日,百姓从十里外赶来。

有人捧着热乎的炊饼往车里塞,有妇人把攒了半年的鸡蛋硬塞进慧真怀里。

云苏微掀开车帘,人群突然静了一瞬,接着爆发出山呼海啸的神医娘娘。

她的目光掠过人群,落在远处山巅——玄悲跪在焦土上,僧袍沾满草屑,正对着车队方向重重叩首。

师父,真正的医心,从来不是选谁活,而是救所有人。她轻轻放下车帘,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里,传来离玄烬低低的笑:微微,你看那片云。

她抬头,朝霞漫过天际,像极了太医院那面被她烧了的悬壶济世金匾。

而在京城东宫书房,孙景昭捏碎的茶盏扎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在案上那封未拆的密信上。

信是慈恩寺暗桩写的:七王疯症已愈,携毒源返京。

他望着窗外渐起的尘烟,喉间溢出森然笑意:既然要回来...那就永远留下吧。

云苏微摸着怀里誊抄的日记副本,指腹划过清君侧三个字。

她知道今夜六部尚书会收到这些纸卷,但她没说——离玄烬的蟠龙剑还没开鞘,孙景昭的狐狸尾巴,要等他自己全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