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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漫过焦黑的断墙时,北营废墟上已跪满了人。

吴大娘的膝盖压在还带着余温的灰烬里,掌心被碎石硌得生疼。

她怀里的小孙女儿攥着块烧焦的馍馍,那是昨夜云王妃让人送来的救命粮。

老人抹了把脸上的泥,抬头望向残台——那是废墟里唯一立着的半堵墙,云苏微素白的身影正站在上面。

王妃!有人先喊了一声,像是石子投入深潭,涟漪瞬间荡开。

三百多号人跟着跪直了腰背,此起彼伏的求王妃留步撞在晨雾里,惊飞了几只盘旋的乌鸦。

云苏微垂眸,看见最前排的老妇人鬓角沾着草屑,后颈还留着被毒雾灼出的红痕。

她想起昨夜翻山送药时,这妇人把最后半块姜糖塞进她手心,说给姑娘压惊。

此刻那些带着体温的姜糖味还在鼻尖萦绕,她喉间发紧,指尖无意识地抠了抠腰间的小玉鼎——药鼎还热着,第二层仓库里的药材正随着她的心跳微微震颤。

都起来。她的声音不大,却像根银针精准扎进所有人的耳膜。

跪着的百姓先是一怔,接着慢慢直起身子,有几个腿麻的踉跄着扶了旁边人一把。

吴大娘抹着泪爬起来,粗布裙角扫过焦土,带出一串细碎的声响。

云苏微望着台下攒动的人头,忽然想起前世在急救中心,那些被她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病人也是这样看着她——眼里燃着活过来的光。

她伸手按住腰间的药鼎,系统的机械音在识海响起:【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是否开启镇定剂?】她无声摇头,指尖抚过鼎身凸起的纹路,那是系统第二层仓库解封时自动刻上的《黄帝内经》片段。

我留步做什么?她忽然笑了,素衣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该走的是灾疫,该留的是活人。

台下静了一瞬,接着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

有个少年挤到最前面,举着块烧剩的木牌——正是昨夜有人插在焦土上的木牌。

木牌边缘焦黑,中间二字却被仔细擦过,在晨光里泛着暖黄的光。

我宣布三件事。云苏微提高声音,素白袖口翻起,露出腕间缠着的乌金针囊,其一,七王府药库开放三年,每日辰时发放清瘴散,大人三钱,孩童一钱,管够。

人群里响起抽气声。

清瘴散是她用系统仓库里的藿香、佩兰配的,专治毒雾余毒。

昨夜她让陈骁带着玄甲军挨家挨户送药时,就听见有人说这药金贵得很,王妃怕不是要掏空家底。

其二,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里几个扒着草棚偷看的小乞儿,苏济学堂下月开馆,愿学医者皆可来,不论男女,不论贱籍。

有个背着药篓的老郎中抖得厉害,手里的药杵掉在地上。

他是北营有名的半吊子,从前给人扎针总扎偏,昨夜却跟着许怀安给百姓敷药,被云苏微夸了句手法有古意。

此刻他盯着云苏微,喉结动了动,到底没敢说话。

其三,云苏微的指尖轻轻叩了叩药鼎,疫后巡诊队三日后出发,许怀安带队,逐村登记病患。

我要北境每寸土地上的病人,都能摸着巡诊队的旗子找药。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吴大娘突然跪了下去。

这一跪像推倒了多米诺骨牌,三百多人跟着跪地,额头几乎要贴到焦土上。神医娘娘!老妇人的声音带着哭腔,您是活菩萨转世啊!

云苏微望着满地低垂的头颅,忽然想起原主被继母推下池塘时,也是这样孤立无援。

她伸手按住心口,那里还留着离玄烬昨夜抱她时,玄甲上的血渍印子。起来。她弯腰扶起吴大娘,掌心触到老妇人粗糙的手背,菩萨不救人,人自救。

离玄烬入宫时,龙舆正停在太极殿外。

他玄甲未卸,肩甲上还沾着孙景昭的血。

守门的小黄门见着他,腿肚子直打颤——七王爷从前装痴傻时,见着蚂蚁都要蹲下来数半天,如今这浑身血气的模样,倒真像传闻里克妻的煞星。

七殿下请。高福来哈着腰掀开帘子,指尖抖得差点把帘子绳扯断。

离玄烬扫了他一眼,那目光像淬了冰的箭,高福来后颈的汗地就下来了——他昨儿还跪在东宫偏殿替孙景昭传信,今儿就捧着孙景昭通敌的密信来投诚,这七王爷...可千万别翻旧账。

皇帝的咳嗽声从殿内传来,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刺响。

离玄烬掀帘进去时,正看见老皇帝倚在龙床上,指尖捏着孙景昭的密信,指节白得发青。逆子!皇帝突然将信拍在案上,震得茶盏跳了三跳,他竟勾结北戎,往我大衍百姓碗里投毒!

离玄烬垂眸,望着案上摊开的《疫源始末录》。

那是云苏微昨夜咳着血写的,墨迹里还掺着几星暗红——她说是药汁,他却在她晕过去时,从她袖口里摸出块染血的帕子。儿臣查过,北营毒雾的引子是北戎特产的鬼面藤,孙景昭的私兵里有三个北戎细作。他声音平静,像在说件无关紧要的事,证据都在殿外,父皇要审,儿臣这就叫人带上来。

皇帝盯着他,忽然笑了。

那笑里带着几分苦涩,几分欣慰。景昭的两卫兵权,今儿起归你暂领。他指了指案头的密旨,你代朕巡视北境防疫,总领六道医药事务。

离玄烬弯腰拾起密旨,指尖触到明黄的缎面,忽然想起云苏微昨夜烧得滚烫的手。

她缩在他怀里时,嘴里还念叨着清瘴散的量要再减一钱,北境百姓穷,药不能太贵。

他低头,密旨上的朱砂印还没干,在他掌心洇出个小红点,像极了她唇角的血珠。

谢父皇。他直起身子,玄甲在殿内的烛火下泛着冷光,儿臣定不负所托。

七王府的炼药室飘出异香时,陈骁正抱着刀守在门口。

他望着许怀安捧着药杵从眼前走过,药杵上沾着的药末在阳光下泛着金光。

这是他跟着云苏微的第三十七天,从前他是北境小旗官,现在...他摸了摸腰间的腰牌——上面刻着苏济巡诊队,是云苏微亲手发的。

陈统领。许怀安在他面前站定,药杵上的药末簌簌落在青石板上,王妃说炼药室要再加道锁,您看用铜锁还是铁锁?

陈骁盯着许怀安发皱的医袍——这老郎中从前在军中唯唯诺诺,现在腰板直得像杆枪。铁锁。他摸出怀里的钥匙串,最大的那把一声锁在门上,再加道暗桩,我亲自守夜。

许怀安点头,转身要走,又停住。陈统领,他摸了摸怀里的《苏济药典》——那是云苏微手抄的,墨迹还带着她的体温,您说...咱们真能炼出能解毒又能强身的药?

陈骁望着炼药室紧闭的门,想起昨夜他守夜时,听见里面传来鼎鸣。

那声音像庙里的晨钟,一下下撞在他心口。他握紧刀柄,王妃说能,就能。

炼药室内,云苏微的指尖抚过药鼎的纹路。

母汤原始株是系统第二层仓库的镇藏之宝,苏命丸基底是她用前世的免疫增强剂改良的。

当两种药液在鼎中交融时,她听见系统提示音:【检测到跨时代药剂融合,是否开启保护模式?】她摇头,看着鼎内翻涌的金色药液,想起昨夜离玄烬说的话:微微,你救的不是北境,是整个大衍的底气。

开炉。她轻声说。

药鼎的盖子地弹开,金色的药雾喷薄而出,顺着窗户缝钻了出去。

陈骁最先闻到,他猛地抬头,看见炼药室的瓦当上飘着金雾,像条金色的龙。

接着是许怀安,他捧着药杵的手开始发抖——这味道,像极了他师父临终前说的仙丹之气。

香味漫出王府时,宫里头一个坐不住的是太后。

她正捏着佛珠念往生咒,突然鼻尖钻进股清冽的药香,惊得佛珠掉了一地。去七王府!她扯着身边的掌事嬷嬷,问问是不是王妃炼出了仙丹!

太医院旧址的高台上,云苏微的素白医袍被风掀起一角。

她望着台下密密麻麻的官员,目光扫过几个缩在后排的御医——那是高福来递来的名单上的人,此刻正低着头,连帽檐都在发抖。

离玄烬站在台侧,玄甲换成了玄色朝服,腰间的玉牌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此药非我私产,乃天下共器。云苏微的声音不大,却像根银针扎进每个人的耳膜。

她将定坤丹的木盒轻轻放在案上,盒盖打开,三百粒金色药丸在阳光下闪着光,从今往后,医不分贵贱,药不藏深宫。

台下响起抽气声。

有个老臣颤巍巍地举起手:王妃,这药...可是要献给皇上?

云苏微没看他,指尖捏起案上的火折子。她轻笑一声,火折子地窜起火苗,药是给病人的,不是给龙椅的。

她将唯一的配方副本丢进火盆。

纸页卷着火焰腾空而起,灰烬被风卷着掠过人群头顶,像群黑色的蝴蝶。

许怀安捧着《苏济盟约》走上台,三十六位医者依次上前画押——有白发老医,有黄口小儿,还有两个从前在勾栏里卖唱的姑娘,腕间还戴着银铃铛。

医道者,悬壶济世。许怀安的声音带着哽咽,苏济盟约在此,誓共守无疫之世。

百姓的欢呼声响彻云霄时,离玄烬望着台上的身影。

她素衣胜雪,发间只插着根乌金簪,却比任何凤冠都耀眼。

他想起昨夜在书房,她捧着药汤说以后的路不想看你一个人走,想起她销毁配方时眼里的光——那光,比他看过的所有江山都亮。

夜幕降临时,七王府书房的烛火还亮着。

离玄烬批完最后一份折子,抬头就见云苏微倚在门口。

她手里端着药碗,热气腾起来,模糊了她的眉眼。喝了它。她走过来,药碗的温度透过青瓷传到他掌心,这是用定坤丹的药渣熬的,补气血。

离玄烬没接,反而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背上还留着炼药时被药鼎烫的红印,他低头轻轻吹了吹。微微,他声音低哑,我说过,江山是你的,你...是我的。

云苏微望着他眼底的星光,想起北营废墟上那面猎猎作响的七王旗。

她伸手抚过他眉骨,那里还留着昨夜挡毒雾时被碎石划的小伤口。那你得说话算话。她轻笑,以后的药,我来炼;以后的路,咱们一起走。

窗外,百姓的燃灯还在继续。

点点烛火从北营废墟延伸到街头巷尾,像条发光的河,缓缓流向皇宫的方向。

龙椅上的身影站了很久,直到烛火的光漫上台阶,才缓缓坐回椅中。

他望着案头的定坤丹,又望了望窗外的灯火,忽然笑了——这大衍的病,或许真的要好了。

七王府的药香还未散,后巷的狗突然叫了一声。

云苏微侧耳听了听,转身从药鼎里取出颗定坤丹,放在离玄烬手心里。留着。她眨眨眼,保不准什么时候能用。

离玄烬捏着药丸,望着她眼里的狡黠,突然低头吻了吻她的指尖。

药香混着烛火的暖,在两人之间漫开。

窗外的灯火仍在流动,像在诉说着什么——或许是期待,或许是预兆。

而在那流动的灯火尽头,有座未被提及的宅院正亮起灯。

门楼上的匾额被夜雾遮住,只隐约可见太医院三个字。

门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接着是压低的咒骂:云苏微?

她以为毁了配方就能断我们的财路?

等着吧...这药香越浓,她的麻烦...就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