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苏微的指尖几乎要把星位图的绢帛戳穿。
她夺过图卷时，裴九娘腕间的血渍蹭到她手背，黏腻得像团烧糊的蜜——那是静尘的人追来时划的？
她没工夫细想，目光扫过图上朱砂标记的十二根主柱，喉间突然泛起苦胆汁的味道。
十二经脉。她低笑一声，指腹重重压在膻中穴的标记上，香炉在神阙，烛台在气海......好个养魂阵，拿太庙当药罐，满朝文武的生气当药引，就为给个死人续一口怨气？
裴九娘攥着被夺空的手，指节发白：我前日替静尘临摹星位，见她在牌位背面......
够了。云苏微打断她，袖中银针在掌心硌出月牙印。
她突然抬手，银针刺破左手食指，血珠坠进供桌旁的净水碗里。
血珠没有沉底，反而浮在水面缓缓旋转，竟转出个模糊的太极纹。
系统提示音在她脑海炸响时，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91.3%的阴属性共振，和地宫那具叫阿菱的女尸体内毒素完全吻合。
陛下。她转身，朝高坐龙椅的皇帝福了福身，发间珠钗在烛火下晃出冷光，臣妇斗胆问一句，您这月来梦见的，可曾开口说过话？
皇帝被她突然的提问惊得一怔，龙袍下的手指无意识攥紧椅柄：他......只是点头，或是......
可闻见香气？云苏微追问，檀麝里混着腥甜，像陈血掺了蜜？
正是！皇帝猛地直起身子，眼中闪过狂喜，卿如何得知？
因为那不是先帝。云苏微提高声音，转身面向跪了满地的文武大臣。
她的声音像根细针，刺破了殿内凝滞的香火味，此刻受祭的牌位，写的是三十年前被毒杀的宠妃苏挽——而苏挽，是臣妇的姨母。
放肆！刑部尚书一声磕响头，先帝牌位岂容你信口雌黄！
云苏微没理他，从药囊里取出一卷薄如蝉翼的纱。
那纱覆上供桌中央的金丝楠木牌位时，她对着纱面轻呵一口淡青色药雾。
看背面。她退后半步，指尖点向纱上浮现的血色字迹。
妾苏挽，不甘魂灭，待女归位。
殿内突然响起抽气声。
静尘师太的铜铃坠地，她踉跄着撞翻香案，檀香滚了满地：住口！
姐姐本该是皇后！
是你母亲抢了她的凤印，害她含冤而死！
你姐姐是被皇后所害，可你现在做的，才是对她最大的侮辱。云苏微抽出系统投影的脑波图，在众人面前展开，真正的亡魂不会有生物电频，你用《蛊心莲经》伪造先帝托梦，诱导陛下产生幻觉——这不是通灵，是谋逆。
她话音未落，银针地扎进供桌下的暗格缝隙。
轻轻一挑，一块巴掌大的檀木暗格弹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是具拇指长的人偶，面容与皇帝有七分相似，心口插着七根黑针，浑身缠满写满咒文的黄纸。
好个控魂术。离玄烬的声音从殿门传来，玄色蟒纹大氅被穿堂风掀起，身后跟着整队禁军，师太说先帝显灵，可这苗疆邪术，倒像要把朕的父皇变成第二个。
静尘的瞳孔剧烈收缩。
她终于看清——从云苏微第一次触碰她的舍利开始，对方就在反向追踪她的每一步。
她突然仰头大笑，白发在殿风中狂乱飞舞：既然你们不信神明......那就看看神明怎么惩罚你们！
她猛地咬破舌尖，鲜血喷在脚边的铜铃上。
太庙的地砖开始震动。
地下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沉睡中苏醒。
云苏微闻到浓重的铁锈味，那气味顺着地砖缝隙钻出来，熏得人眼眶发疼。
闭气三息，吞下药丸。她迅速从药箱里抓出一把褐色药丸，抛给离玄烬，又反手撒向离她最近的几个大臣。
药丸入嘴即化，带着苦杏仁味。
她对离玄烬使了个眼色，他立刻挥手：封锁所有出口！
云苏微独自走向供桌中央的青铜鼎。
鼎中火焰已由蓝转紫，舔着她的裙角。
她摸出最后一只玻璃培养皿，里面装着淡金色的液体——是她从阿菱体内提取的梦引蛊抗体。
你们拜的不是祖宗。她将培养皿掷入火中，紫焰轰然炸成赤金，是一场延续三十年的复仇骗局。
空中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脸，有的穿着宫装，有的戴着朝冠，发出尖厉的哀嚎。
云苏微站在火光中央，白衣被烤得发烫，却扬声继续：今晚我不驱鬼——我治病！
治这吃人的礼法，治这装睡的朝廷！
话音未落，地面传来轰然巨响。
云苏微的鞋跟陷进裂开的地砖缝隙。
她低头，看见一道漆黑的裂缝从供桌下蔓延开来，寒气裹着腐臭的腥气扑面而来。
一只巨手缓缓探出，甲胄漆黑如墨，关节处却缠着腐烂的人皮经络，指缝间还挂着未脱落的碎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