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舟的手掌抵在通风管道内壁，铁皮边缘割得掌心发烫。他往前爬了一段，前方栅栏透出微弱的光。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很轻，但足够清楚。
“把注射器推进去。”
是郑天豪的声音。
他停下，喘了口气。手臂上的擦伤火辣辣地疼，心跳快得像要撞出胸口。刚才在院长室看到的照片还在脑子里转——三年前的自己，站在实验室门口，背后那行字：“目标已入库，等待激活。”
他们早就盯上他了。
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摸了摸背后的消防斧，用肩膀顶住管壁，慢慢抬起腿，一脚踹向栅栏中央。金属发出闷响，没断。他又踢了一次，还是不动。
冷汗顺着额头滑下来。
他闭眼，预演启动。
三秒。画面闪过：斧背撞击点、焊接缝隙、受力方向。睁开眼，他调转斧子，用背面最厚的部分，对准右下角一处锈迹，狠狠砸下。
第一下，裂缝出现。
第二下，焊点崩开。
第三下，整片栅栏向外翻倒，砸在天台地面，发出清脆的响。
他翻身爬出，落地时膝盖一软，差点跪下。撑住地面才站稳。
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天台。夜风猛吹，远处江面泛着碎光。岑晚秋跪在地上，双手被绑在背后，旗袍肩口撕裂，右手虎口渗出血丝。她抬头看向他，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克隆体站在她身后，穿着白大褂，脸和郑天豪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眼神空洞。手里握着一支注射器，针头离岑晚秋的脖子只剩几厘米。
郑天豪站在天台边缘，左手拿着遥控器，右手插在西装口袋里。看见齐砚舟出来，他没惊讶，只是嘴角抬了一下。
“你来得正好。”他说，“看看她的最后一刻。”
齐砚舟没说话，往前走了一步。
克隆体立刻抬手，针尖往前送了半寸。
“再动，我就推下去。”郑天豪说，“这药进去，她会变成新一代菌株的温床。我女儿就能活。”
齐砚舟停下。
他知道这人不是在吓唬他。王德发的女儿因为抗生素失聪，刘振虎的女儿成了植物人。这些人不怕疯，就怕亲人死。
可他不能让针扎下去。
他闭眼，再次启动预演。
三秒。
画面闪现：克隆体皮肤细胞在特定波长光线下的反应——紫外线照射瞬间，细胞膜破裂，组织开始碳化。弱点找到了。
他猛地睁眼，转身扑向天台侧壁的应急照明箱。箱子外面有防护罩，玻璃质地。他抡起消防斧，一斧砸下。
咔！
玻璃碎裂，裸露的灯管暴露出来。电流滋啦作响，蓝紫色的光瞬间洒满平台。
克隆体身体一僵。
下一秒，他的皮肤开始冒烟。手臂、脖子、脸颊，凡是暴露在外的地方，全都泛起黑斑。他发出一声嘶吼，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声音。
针管掉在地上。
岑晚秋挣扎着往后挪，背靠水箱。
郑天豪脸色变了。他一把推开克隆体，从腰间抽出枪，对准齐砚舟。
“你以为这就完了？”他冷笑，“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对抗什么。”
枪口对准齐砚舟的头。
风很大，吹得两人衣服猎猎作响。
齐砚舟站着没动。他盯着枪口，闭眼，最后一次预演。
子弹轨迹、风速、偏移角度、自己的闪避时机。
三秒结束。
他动了。
不是躲，而是冲向旁边的铁链。那是连接水箱阀门的控制索。他一把拽住，用力往下拉。
砰！
枪响。
同时，高压水流从水箱侧面喷涌而出，直冲天空。水柱在紫外线下折射出密集的光网，像一张无形的网罩住整个平台。
克隆体被光网扫中，惨叫一声，整个人抽搐着倒地，皮肤大片剥落，露出底下暗红的肌肉组织。
郑天豪举着枪，愣住了。
就在这时，头顶云层裂开。
螺旋桨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一道钢索从云中垂下，直直落向天台中央。
齐砚舟跑向岑晚秋，蹲下身，用斧子割断她手上的绳子。
“能站吗？”
她点头，抓住他的胳膊站起来。
两人一起走向钢索。
郑天豪举起枪，又要瞄准。
齐砚舟回头，看着他。
“你女儿不会想看到你这样。”
郑天豪的手抖了一下。
钢索已经落到地面，钩爪牢牢卡进水泥缝。
直升机悬停在上方，舱门开着，有人探出身子挥手。
齐砚舟扶着岑晚秋，一只手抓住钢索。
风吹得厉害，旗袍碎片在空中飞舞。
岑晚秋从地上捡起一根干枯的永生花茎，塞进口袋。
齐砚舟抬头，看着越来越亮的天空。
钢索开始上升。
郑天豪站在原地，枪还举着，但没有开。
克隆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直升机越升越高。
江城的楼群在脚下铺开，医院的轮廓渐渐变小。
齐砚舟低头，看见岑晚秋的手紧紧抓着钢索，指节发白。
他把自己的手覆上去。
她的手很凉。
风太大，说话听不见。
他只能用力握紧。
钢索继续上升。
直升机机身写着“海警07”，尾翼在阳光下反着光。
舱门边的人伸手接应。
齐砚舟先把岑晚秋往上推。
她半个身子进了舱。
突然，天台方向传来一声枪响。
子弹擦过钢索，火花一闪。
齐砚舟回头看。
郑天豪站在边缘，枪口冒烟。
他又要开第二枪。
齐砚舟迅速抽出消防斧，用力掷出。
斧子在空中旋转，划出一道弧线。
正中郑天豪手腕。
枪掉了。
那人抱着手后退两步，脸色惨白。
齐砚舟收回视线，抓住钢索，往上攀。
舱门快要关闭。
他左脚踩进舱内，右腿还在外面。
风呼啸着灌进来。
驾驶员大喊了一句，听不清。
齐砚舟伸手去够舱门把手。
指尖刚碰到金属。
下方又是一声枪响。
钢索剧烈晃动。
他身体一斜，右手猛地抓紧固定环。
左腿悬空。
直升机开始上升。
舱门缓缓合拢。
他的手指被夹在缝隙里。
血顺着指缝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