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被两个黑衣人架着走下台阶,脚底踩在湿滑的石板上打了个滑。她左肩的伤口还在渗血,布料黏在皮肤上,一动就扯得生疼。四周空气又冷又闷,混着一股发霉的味道。
她没说话,右手悄悄摸了摸袖子里的短刃。
通道尽头是一扇铁门,门上刻着歪歪扭扭的符文。守卫掏出钥匙打开门,把她往里一推。她踉跄几步才站稳,身后的门“哐当”一声关死。
牢房很小,只有一张石床和一根锈迹斑斑的铁栏。蓝灯挂在墙角,光线昏暗。她靠墙坐下,手指轻轻碰了碰肩上的耳钉——还在,没松动。
她低头看了看手心,刚才爬起来的时候蹭到了地上的水渍,掌纹里沾着点灰绿色的泥。
这地方不对劲。
她记得系统说过,刑部大牢镇压过不少读心术者,气场混乱,最适合签到。如果现在不抽一手,后面可能就没机会了。
她咬破指尖,忍着痛在牢门内侧画了个符。血刚落上去,一道红光一闪而过。
【恭喜宿主!今日份欧气到账,解锁新技能——共情术!】
弹幕蹦出来的时候,她差点笑出声。
“行吧,感情共鸣是吧?看看能不能让我哭出来。”
她伸手握住铁栏。
一瞬间,脑袋像被人用锤子砸了一下。
画面直接冲进脑子——
一个小孩蜷在角落,穿着脏兮兮的白袍,头发还没长开,露出脖子上一点淡淡的纹路。门外传来脚步声,一名宫女端着碗进来,眼神发直。她一把掐住孩子的脖子,把碗里的液体往他嘴里灌。
孩子没叫,只是睁着眼,死死盯着屋顶的龙纹。
耳边有个声音在吼:“三皇子必须死!你生下来就是错!”
沈知意猛地松手,后背撞上石墙。
她喘着气,额头全是汗。那不是幻觉,也不是国师搞的把戏。那种窒息感、喉咙里的苦味,全都真实得吓人。
那是萧景珩。
五岁不到,就被亲宫人下毒灭口。
她抬手抹了把脸,指尖发抖。脑子里反复回放那个画面——那双眼睛,明明那么小,却冷得不像孩子。
隔壁牢房突然爆出一阵笑声。
“哈哈哈!那个杂种也配当皇帝?活该被毒死!”
沈知意立刻转头。
一个满脸疤痕的男人扒着栏杆,咧嘴笑着,牙都黑了。他眼睛很亮,一点都不疯。
她慢慢站起来,走到铁栏边,“你说谁是杂种?”
男人不答,反而压低声音:“冷宫那夜,三百宫人闭嘴,就为了灭一个婴儿口。”
沈知意心跳快了一拍。
三百人?全部封口?
这不是普通的刺杀,是整个宫廷参与的清洗。
她盯着对方,“你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
男人冷笑一声,没再说话,转身躺回石床上,背对着她。
她没逼问,退回自己牢房角落,开始理线索。
萧景珩是三皇子,出生就被判死刑,靠什么活下来的?是谁把他救走的?为什么国师要拿她当容器?她和真正的“本体”到底差在哪?
还有那个共情术……是不是只要碰到和他有关的东西,就能看到更多过去?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刚才握铁栏的地方还留着一道红印。
如果这能力能继续用,或许能找到当年的真相。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腰间摸出饕餮胃囊。袋子微微鼓着,里面装着上次在现代警局顺走的一包薯片、半截粉笔,还有根棒棒糖棍。
赵天罡掉的那根。
她捏着糖棍,犹豫了一下,贴在额头上。
什么都没发生。
“也是,又不是他的东西。”
她把糖棍收好,靠在墙上闭眼休息。伤处一阵阵发烫,但她不敢睡。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脚步声。
她立刻睁开眼。
铁门打开,一名狱卒提着桶进来,往每个牢房门口倒了些清水。走到她这间时,他多看了两眼,然后低声说:“别信隔壁的话,那人早就疯了。”
说完就走了。
沈知意没应声,等脚步远去,才缓缓抬头。
疯了?
可他说的每一句都对得上她刚看到的记忆。
正常人编不出这种细节。
她重新走到铁栏边,轻声问:“你不是疯子,你是当年冷宫的人,对不对?”
没人回应。
她又问:“你是太监?还是侍卫?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过了几秒,那人才慢悠悠翻了个身,面朝她。
“小姑娘,想知道真相,就得听真话。”他咧嘴一笑,“可真话听了,耳朵会烂。”
沈知意盯着他,“我不怕。”
“不怕?”他忽然坐起来,抓着栏杆,“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三皇子活下来了,可玉碟上从来没有他的名字?为什么先帝临终前烧了整整三卷宗册?为什么当今圣上登基第一天,就把冷宫封了十年?”
他一句比一句快,声音压得极低。
沈知意听得清楚。
玉碟无名,意味着官方从未承认萧景珩的存在。他是黑户,是死人。
可他不仅活着,还成了三皇子。
是谁改了命?
她忽然想到萧景珩平时的样子——嘴上说着“本座如何”,其实总在帮她拧瓶盖、挡刀子、半夜送创可贴。那样一个人,小时候差点被人活活灌毒酒杀死。
她胸口发闷。
“是谁救了他?”她问。
男人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救他的人,后来死了。”
“怎么死的?”
“被做成药傀,挂在九幽阁最深处。”他顿了顿,“听说,骨头上有玄甲军的图腾。”
沈知意猛地攥紧铁栏。
玄甲军……
萧景珩的父亲?
可资料里从来没提过他有父亲。所有人都说他是天生异象,从天而降的灾星。
原来不是没有父亲。
是父亲死了,死得不能提。
她深吸一口气,“你还知道什么?”
男人却不说了,缩回角落,拉过破毯子盖住头。
她还想问,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金属碰撞声。
有人来了。
她迅速退回石床边坐下,把手里的短刃藏进袖口。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她牢门前。
钥匙插进锁孔。
门开了。
赵天罡站在外面,手里拿着一对镣铐,脸上没什么表情。
“走。”
沈知意没动。
赵天罡皱眉,“不想去也得去。”
她抬头看他,“你们抓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见那些记忆?”
赵天罡一顿。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共情术不是随机觉醒的。”她慢慢站起来,“是你们安排的。把我关进这间牢房,让我碰这根铁栏,就是为了让我看到萧景珩小时候的事。”
赵天罡沉默几秒,开口:“我只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国师?还是上面那位?”
赵天罡没回答,上前一步,抓住她手臂。
沈知意反手抽出短刃划向他手腕。
赵天罡侧身躲开,顺势一脚踢中她受伤的肩膀。
剧痛让她眼前一黑,短刃落地。
赵天罡捡起刀,塞进自己腰带,然后给她戴上镣铐。
“你没必要知道太多。”他说,“你只需要记住,有些真相,看到了,就得付出代价。”
他拉着她往外走。
经过隔壁牢房时,那名囚犯忽然掀起毯子,盯着她。
“记住!”他喊,“冷宫的灰,埋得住尸体,埋不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