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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混杂着陈年血腥与剧毒草药的死亡气息,如同无形的毒蛇,顺着沈青萝的鼻腔,在一瞬间便钻入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了起来。

“……苏老板?”

一旁的白少杰,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脸上那一闪即逝的异样。

“您,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也觉得,此画,有何不妥之处?”

沈青萝猛地回过神来。

她知道,自己失态了。

“……没什么。”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从那名“主人家”的手中,接过了那副,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烟雨江行图》,脸上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

“只是家妹顽劣,给各位添麻烦了。”她对着在场的所有宾客,不卑不亢地行了一个万福礼,“这幅画便由我收下,权当是替她给各位赔罪了。”

她这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

既全了所有人的面子,又将这幅充满了诡异气息的画,名正言顺地收入了囊中。

白少杰看着她那平静如水的模样,心中的疑云,却更深了。

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对这幅画的兴趣,绝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

当晚,苏宅,灯火通明的密室之内。

那场喧嚣而奢华的夜宴,早已散去。

但,另一场,更惊心动魄的“盛宴”,才刚刚开始。

那副,由杏儿用一整套名贵瓷器,“意外”换回来的《烟雨江行图》,此刻,正被平铺在一张黄梨木桌案之上。

苏轻烟正拿着一盏,光线最是集中的牛皮灯笼,仔仔细细地,检查着画上的每一个细节。

而杏儿,则早已忘了白天的“丰功伟绩”,正一脸心疼地,捧着自己那,因为撞倒博古架,而被磕出淤青的膝盖,嘴里还念念有词。

“……都怪那个姓钱的娘娘腔!要不是他故意刁难我,我也不会……哎哟……我的银子啊……也不知道那堆碎瓷片,要赔多少钱……”

“行了。”沈青萝,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从怀里掏出了一小瓶活血化瘀膏,丢给了她,“回头,找轻烟报账,双倍。”

“真的?!”杏儿的眼睛瞬间亮了,膝盖也不疼了,腰也直了,立刻美滋滋地跑到一旁,涂起了药膏。

沈青萝,懒得再理会这个,脑子里只装着“钱”和“美食”的丫头。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到了那副,看似普通的画卷之上。

画上,画的是,江南最常见的烟雨江景。

一叶扁舟,一个渔翁,几笔写意的远山,几抹淡然的云烟。

笔法,尚算娴熟,但,也仅此而已。

在苏淮府这个书画大家遍地走的地方,这等水准的作品,确实只能沦落到,在墙角吃灰的地步。

“主人,”苏轻烟直起身,露出了几分困惑,“属下,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三遍。画纸,是普通的宣纸。墨,是市面上最常见的松烟墨。画轴,也是寻常的楠木。除了,画上这几处因为年代久远而产生的霉斑之外,并无任何夹层或暗记。”

“不。”

沈青萝,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她没有去碰那幅画。

她只是,走到桌案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再一次进入了那个,只有她才能“看”到的,由亿万种气味,构成的神奇世界。

“……是血。”

她轻声地对自己,也对脑中的魏明月说道,“而且,是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的,干涸了的人血味道。”

“血迹很淡,早已与墨汁和纸张的霉味,混合在了一起。寻常人绝无可能分辨得出来。”

“而更可怕的是,那血腥味的源头。”她顿了顿,“并非,是画在纸上。”

“而是混在了……研磨那方‘松烟墨’的水里!”

这个发现,让在场唯一能“听”到她心声的魏明月,灵魂都为之一震!

以血,研墨!

这是何等的怨念!何等的仇恨!

“……还有。”沈青萝的脸色,变得愈发凝重,“除了血腥味,我还闻到了,另一种更阴毒的味道。”

“是‘蚀骨草’。”

“这种产自南疆瘴气之地的剧毒植物,其汁液本身无毒。一旦与人血相混,便会产生一种,能让人的骨骼都为之腐烂的剧毒!”

“哀家记得,”魏明月的声音,冰冷如铁,“这种歹毒的刑具,乃是,‘黑沙’组织内部,专门用来处决叛徒的……最高家法!”

真相,在这一刻,已经,昭然若揭!

这幅画的背后,必然隐藏着一个与“黑沙”组织,有着血海深仇的秘密!

“……这幅画的作者,落款,是谁?”沈青萝猛地睁开眼,对着苏轻烟,急切地问道。

“落款,只有一个模糊不清的印章。”苏轻烟指着画卷右下角的红色印记,“上面刻着的,好像是……‘柳三变’?”

“柳三变?!”

这个名字一出,沈青萝脑中的魏明月,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地刺了一下!

尘封了二十年之久,早已被她遗忘在记忆深处的记忆,瞬间喷涌而出!

“……哀家,想起来了。”魏明月的声音,充满了不敢置信的震惊,“二十年前,‘经纬网’,曾上报过一桩,发生在苏淮府的悬案。”

“当时,秦淮河之上,最负盛名,也最是销金如土的‘秦淮画舫’,一夜之间,被人灭了满门!船上,从老板到歌姬,再到龟奴,杂役,共计三十七口人,无一幸免,皆被沉尸江底!”

“那场灭门惨案,当时轰动了整个江南!官府查了很久,最终,也只得以‘江湖仇杀’,草草结案。”

“而那场惨案之中,唯一一个离奇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专属画师……”

“柳三变!”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都被串联了起来!

沈青萝和苏轻烟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滔天的骇浪!

“……主人,您的意思是,”苏轻烟的声音都在发抖,“这幅画,就是那个失踪了二十年的柳三变,画的?!”

“十有八九。”沈青萝点了点头,她的眼中是一种,勘破迷局的清明,“而且,我怀疑这幅画上,所画的也根本不是什么《烟雨江行图》!”

“那会是什么?”

“是,另一幅,被隐藏起来的……罪证!”

“告诉她,”魏明月的声音,充满了决断,“用,‘龙舌草’的汁液,混合着三钱米酒,和一钱的陈醋,小心地清洗画作的表面!”

“‘蚀骨草’,性阴寒,最惧阳性之物。而‘龙舌草’,则是天下间阳性最烈的草药!以阳克阴,必能,让这画卷显出原形!”

苏轻烟不敢怠慢,立刻便按照沈青萝的吩咐,将所有的东西都准备了齐全。

在两双充满了紧张与期待的目光的注视下。

沈青萝戴上一副,由苏轻烟特制的,薄如蝉翼的丝绸手套,用一根最柔软的羊毫笔,蘸着那早已调配好的药水,开始小心翼翼地清洗起了,那幅承载了二十年冤魂的……古画。

奇迹,发生了。

随着那淡黄色的药水,缓缓地浸润画纸。那画卷之上,原本充满了写意与风雅的江南烟雨之景,竟如同被烈日融化的冰雪一般,开始一点一点地褪色,消融!

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充满了血腥与绝望的……地狱般的景象!

那,哪里是什么,一叶扁舟!那分明是一艘通体漆黑,造型诡异,船头之上还悬挂着一个骷髅头的……“鬼船”!

那,哪里是什么,悠闲垂钓的渔翁!那分明是一个戴着青铜恶鬼面具,身披黑色斗篷的……神秘人!

而那,所谓的“远山”与“云烟”,更是由无数个被镣铐锁在一起,脸上充满了绝望的人影所构成!

他们,就像是一群,被押往地狱沉默的羔羊!

他们,正是被当成“货物”一样,贩卖屠戮的……“药人”!

“……天呐。”

苏轻烟看着眼前这副,充满了视觉冲击力的恐怖画卷,只觉得自己的手脚一片冰凉。

而沈青萝,则早已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终于明白了。

这幅画是二十年前,那场灭门惨案的唯一幸存者,柳三变,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用自己的血和仇人的毒,画下来的……

一封,迟到了二十年的……

绝命的,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