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出息的东西!人家在跟你谈工作,你竟然,真的在讨论工作!”
紧接着,是第二道菜,“龙井虾仁”。
“如何?”
“……虾仁,乃是手剥的河虾,q弹爽滑,不错。只是这龙井,似乎用的是雨前的陈茶,茶香虽也浓郁,却少了几分,新茶的清冽。”
“……记下!”
第三道菜,蟹粉狮子头。
“如何?”
“……肉质,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只是这蟹粉,似乎为了追求鲜美,而多加了半钱的黄酒,夺去了肉原本的鲜香。”
“……记下!”
一场本该是充满了暧昧与拉锯的“试毒”之旅,竟硬生生地被沈青劳萝,给变成了充满了“学术”氛围的……“米其林”评鉴大会!
终于,当最后一道,作为主食的“莲子参汤”,被端上来时。
萧彻,终于,坐不住了。
他看着从始至终,都与他保持着三步之遥的安全距离,一脸“公事公办”的女子,心中是又好气又好笑。
他决定,不再伪装。
“……这汤,”他指着那碗热气腾腾的参汤,缓缓地说道,“朕,闻着,似乎,有些,寡淡。”
“你,离得远了,怕是闻不真切。”
他看着她,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炙热与……邀请。
“你,再走近些。”
这已是,赤裸裸的调戏!
沈青萝的心,猛地一跳!
而她脑海里的魏明月,更是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
“来了!来了!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稳住!别慌!哀家倒要看看,他今日,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沈青萝,强行压下心中的慌乱。
她走上前,在那碗,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参汤前,停住了脚步。
她没有去闻。而是伸出纤细的手指,从自己腰间的香囊之中,取出了一枚银针。
然后,在萧彻充满了错愕的目光中,她将那枚银针,缓缓地探入了汤中。
“……陛下,”她的脸上充满了“忠君护主”的严肃表情,“为保万全,民女以为,还是先验一验为好。”
这,堪称是,“直女式”的,神级操作!
瞬间,将萧彻,精心营造的所有暧昧气氛,都给戳得千疮百孔!
萧彻,看着她那副,一本正经的“工作脸”,和那枚,在参汤里,闪烁着“无辜”光芒的银针,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堵得慌。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终,他只能,颓然地,坐回了龙椅之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罢了。”他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朕,不饿了。”
“都,撤下去吧。”
一场由年轻天子,精心导演的“病中调情”大戏,最终,以他本人的完败,而草草收场。
然而,就在沈青萝,准备领旨谢恩,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时。
一名负责传递宫中密报的“绣衣使”,却行色匆匆地从殿外走了进来,在秦姑姑的引领下,将一份用火漆封口的绝密情报,呈到了沈青萝的手中。
沈青知道,定是凤鸾宫那边,出事了。
她顾不上还在生闷气的皇帝,立刻将那封密信展开。
信,是秦姑姑,亲笔所写。
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却又,触目惊心。
“……静雪冷香,已断三日。凤鸾宫内,皇后娘娘,已呈癫狂之兆。昨夜,杖毙了一名,伺候了她十数年的贴身宫女。”
“李总管,狗急跳墙。已派人联系温若语。”
“鱼,已入网。”
“请,主人,示下。”
看着信上充满了血腥与杀气的字眼,沈青萝知道,收网的时机,到了。
秦姑姑那封字字泣血的密信,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养心殿那刚刚才因为一场“直女式”胜利而变得有几分轻松的气氛。
杖毙宫女,狗急跳墙。
寥寥八个字,却让沈青萝和御座之上那位,刚刚才吃了个瘪的年轻天子,都嗅到了一股,山雨欲来的血腥味道。
萧彻,不再有半分,与她调笑的心情。
“……好,好一个,梁皇后。”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样,“她,这是在,向朕,示威啊。”
他知道,皇后杖毙的,绝非什么普通的宫女。
那,必然是,他安插在凤鸾宫的眼线!
“陛下,”沈青萝缓缓起身,那清澈的眼眸里,是一种,将所有情绪都压制下去的冷静,“现在,还不是,动怒的时候。”
“我们必须在李总管,与温若语取得联系之前,切断他们所有的后路。”
“传朕旨意!”萧彻的眼中,杀机毕露,“命龙鳞卫,即刻封锁皇城九门!没有朕的亲笔手谕,连一只苍蝇,也不许给朕飞出去!”
“是!”小李子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养心殿内,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沈青萝看着御座之上的帝王,心中百感交集。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在皇城内的战争,正式,打响了。
……
当天,深夜。
沈府之内,一辆,毫不起眼的青布小轿,悄无声息地从侧门驶出,融入了那早已是万籁俱寂的茫茫夜色之中。
轿子之内,沈青萝,正就着一盏光线微弱的琉璃灯,仔仔细细地翻阅着,由秦姑姑连夜送出来的,第二份更为详尽的情报。
那份情报,很厚。
里面详细地记录了,“静雪冷香”,自三年前,第一次出现在凤鸾宫以来,所有的……蛛丝马迹。
“……皇后娘娘,每日需焚三炉‘静雪冷香’,分别于辰时,午时,酉时。时辰分毫不差,雷打不动。”
“此香,皆由李总管亲自调配,从不假手于人。其所用之香料,也皆存放于凤鸾宫内,一间任何人都不得入内的……密室之中。”
“自三日之前,此香断供。皇后娘娘便性情大变。起初只是心神不宁,坐立难安。到了昨日,便已是头痛欲裂,昼夜不眠。今日午后,更是在寝殿之内,出现了幻觉,误将一名为她梳头的贴身宫女,当成了……‘索命的厉鬼’,下令将其活活杖毙。”
一桩看似是主子迁怒奴才的惨案,其背后竟隐藏着如此,骇人听闻的真相!
沈青萝看着被朱笔圈起来的“幻觉”二字,只觉得寒意将她彻底淹没!
“……是‘蚀心散’。”她脑海里,是魏明月压抑不住的愤怒,“温若语这个畜生!他竟敢,在前朝禁药‘静雪冷香’之中,又加入了能让人产生依赖的‘蚀心散’!”
“他,不是在控制皇后。”魏明月冷冷的说道,“他是在将皇后,变成一个只听从他一人指令的……疯子!”
而情报的最后,则是秦姑姑通过收买皇后身边一位,即将要告老还乡的老宫女,所得到的关键动机!
“……皇后娘娘,自幼便患有遗传的‘头风之症’。此症,乃不治之症,一旦发作,便头痛如针扎,痛不欲生。太医院,对此束手无策。”
“三年前,温若语通过李总管,将‘静雪冷香’,献予皇后。皇后在试过之后,发现此香竟能彻底根治她的此症。从此,便……再也离不开了。”
真相,大白!
沈青萝,终于明白了。
梁皇后之所以会与温若语这个魔鬼进行交易,并非是简单的利益交换。
而是一场,从一开始,便充满了算计与控制的……阳谋!
温若语,用这种既能要她命,又能救她命的“仙丹”,将这位高高在上的六宫之主,变成了必须依靠他才能活下去的……提线木偶!
她,既是害死太后的帮凶。也是这场阴谋之中,最可悲的……受害者。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沈青萝在心中焦急地问道,“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能让她,摆脱此毒的控制了吗?”
“……有。”魏明月,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地,吐出了一个字。
……
轿子,在太医院的后门,悄然停下。
沈青萝,换上了一身小太监的衣服,在一名“绣衣使”的引领下,潜入了那座阴森与压抑的……皇家药房。
药房之内,白素,早已等候多时。
她的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冰封的表情。
但,沈青萝却从她的眼眸里,看到了棋逢对手的……兴奋。
“……都准备好了。”她指着早已被她,分门别类地摆放在实验台上的,数十种来自天南海北的奇珍异草,淡淡地说道。
沈青萝,没有再多言。
她,将那份,充满了罪恶与秘密的情报,递给了白素。
随即,两位可以说是,当今大乾王朝,最顶尖的“用毒”与“解毒”大师,便在这间充满了药草香气的药房内,展开了一场无声的……“学术”探讨。
“……‘静雪冷香’,其主药乃是产自西域雪山之巅的‘冰魄草’,性至阴至寒,能镇定心神,却也易损心脉。”白素看着情报,冷静地分析道。
“而‘蚀心散’,其主料则是南疆的‘断魂花’,其性至阳至烈,能刺激神经,产生幻觉。”沈青萝则在魏明月的“远程指导”下,补充道,“一阴一阳,一寒一烈。两种截然不同的毒性,竟能被温若语用阴毒的手法,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稍有不慎,便是剧毒攻心,当场毙命的下场。”
“所以,”白素说道,“要解此毒,便不能用寻常的解毒之法。必须以毒攻毒,不是以一种更‘霸道’的药性,去强行中和并取代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