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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宰所忧,乃天下农耕之共疾。”

“土地如人,亦需休养生息,然弃耕抛荒,实属无奈之下策,并非长久之计。”

李枕略一停顿,抛出了超越了这个时代的见解:“枕于山野观察万物生长,发现不同草木作物,其生长所需土中养分各异,其对土地之所予所取亦不相同。”

“譬如,豆类之物,其根有固氮……呃,有其独特之能,可润泽土地,而非一味榨取。”

“故而,应对此地力之困,无需完全弃耕,可采用轮作换种之法。”

“轮作换种?”孟涂疑惑地重复道,这个词他闻所未闻。

其余人也皆是满脸好奇的看着李枕,显然他们同样也没有听说过这个词。

“正是。”

李枕颔首,详细解释道:“即在同一块土地上,依不同时节,轮流种植不同的作物。”

“譬如,今年于此地种粟,耗地力颇多,明年便改种菽(shu),使其滋养恢复地力。”

“之后再种粟、稷、黍(shu)、麻。”

“如此循环往复,土地得其休养之机,便不易贫瘠,可长久耕种,无需动辄焚林开荒,疲于奔命。”

“此外......”

李枕继续补充:“收获之后,可将作物秸秆,人畜粪便还于田地,亦可增加土地肥力。”

“若能寻得某些特定草木,焚烧后其灰烬富含地力所需之物,撒入田中,效果更佳。”

李枕这番关于轮作制和初步施肥的理念,对于只会掠夺式耕种和简单弃耕的这个时代而言,无疑是石破天惊的农业革命。

其思路清晰,方法具体,并非空想,极具可操作性。

孟涂听得目瞪口呆,随即脸上涌现出狂喜之色,他仿佛看到了一条让土地永不枯竭,让粮仓永远充实的康庄大道。

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轮作换种……秸秆还田……这、这……先生真乃神人也!”

“此法若可行,实乃造福万民的无上功德!”

国君偃林更是激动得猛地向前一步,目光如火般盯着李枕:“先生!此法果真可行?若真能如此,我六国再无饥馑(jin)之忧矣!”

史官杜谦已经激动得手都有些抖,师氏偃疆和大贞柏衍也彻底被震住,看向李枕的眼神如同看待一位生而知之的圣贤。

李枕一副世外高人模样,神态从容,微微颔首:“枕愿与孟宰详细探讨,选择适宜作物,划定轮作时序,先于小范围田地试之,以观其效。”

他不是学农的,对农业了解不多,只是穿越前看农业频道科普的时候,知道个豆类固氮。

这个时代的那些主要农作物,轮种对土地有什么作用他不清楚。

他也不需要知道,他只需要知道菽是大豆就行了。

至于其他的,挨个往下轮种就是了,多少应该是有些用的。

要是其他几类农作物全都是大量消耗氮的,只要看到粮食收成不好了,下一年就换种大豆。

种一年大豆不够就种两年,实在不行中途再荒一年,这不就可以了。

李枕不知道的是,他这么瞎折腾其实是有用的。

这个时代的主粮是黍(shu),耐旱但耗氮严重。?

稷需磷钾较多,与黍轮作可平衡养分?

菽?作为豆科作物,根瘤菌固氮,可恢复地力。

加之这个时代本就有的使用?人畜粪肥和?草木灰?补充地力,其实是可行的。

这个时代耗氮大户的农作物还有麦,不过哪怕是前两年轮了麦和黍也没关系。

第三年种苕(tiáo)草,拥有绿肥之称的苕草翻压后也可以增肥。

麻?作为纤维作物,对土壤要求低,可以当成这个时代的经济作物来轮一下也是可以的。

国君偃林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几乎要上前抓住李枕的手,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先生大才,实乃天赐我六国,若此轮作之法果真可行,我六国仓廪丰实,指日可待,孟涂!”

“臣在!”

孟涂立刻躬身,脸上激动与郑重交织。

“方才李先生所言,你可都记下了,此法精妙,然需验证,你亲自负责此事,挑选几块肥力不同的田地,严格按照先生所言之法,试行这‘轮作换种’之法,所需一切,优先供给。”

“臣领命!”孟涂应了一声。

农事之论至此,已无需再多言。

李枕所提出的“轮作换种”之法,堪称是解决了困扰着整个时代的难题,让这个时代的人不必再撂荒。

只此一点,就已然彻底折服了在场的所有人。

偃疆迈步上前,先向国君偃林抱拳一礼,姿态刚毅却不失礼数,随即转向李枕。

“先生既从北边而来,想必对不久前震动天下的牧野之战,应该有所耳闻。”

听他提及牧野之战,场间气氛顿时为之一肃。

这场决定了天下归属的大战,是所有周边方国都必须深思的重大事件。

六国虽说对商时叛时服,可从文化上还是认同商人跟自己是同族的。

姬发伐商联合西羌等部族伐商,在六人看来,就是蛮夷入侵。

加之六国扼守淮河中游,是周东进要冲。

如今大商被灭,他们不得不考虑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来自周人的威胁。

历史上的西周也的确持续打击六国,可以说江淮流域的东夷方国,全都是周朝的重点打击对象。

李枕微微颔首:“略知一二。”

偃疆点了点头:“姬发以周之偏师,汇合诸侯,竟能一战而定鼎中原,其间缘由,众说纷纭。”

“偃疆身为武人,百思不得其解。”

“敢问先生对此战有何见解,周人胜在何处,商军又因何而败?”

李枕理了理麻布深衣的宽袖,拱手还礼,笑着说道:“偃将军垂询,枕便浅谈一二。”

“牧野一战,周胜商败,其因并非偶然,实乃积弊已久,骤然而发之果。”

“枕以为,其关键不在兵力多寡,而在三处。”

他伸出三根手指,条分缕析:

“其一,在于‘民心向背’。”

“商王征伐过度,耗费国力民力,刑罚严苛,百姓怨声载道,加之宠信朝中或有佞臣,致使贤良离心。”

“国内矛盾重重,民心早已不稳。”

“反观周人,西伯侯力行仁政,敬老爱幼,礼贤下士,天下士人多有归心。”

“姬发继位,以‘吊民伐罪’为号,宣称讨伐无道,而非争夺天下,占尽大义名分。”

“战时,商王临时拼凑的奴隶大军阵前倒戈,便是民心尽失之明证,此乃周胜之根本。”

“其二,在于‘准备筹划’。”

“周人东进,绝非一时冲动。”

“西伯侯韬光养晦多年,暗中积蓄力量,联络四方诸侯,早已形成反商同盟。”

“姬发更是选择商王主力远征东夷,朝歌空虚之良机,果断出兵,千里奔袭,攻其不备,此乃战略谋划之胜。”

“其三,在于‘战机构建’。”

“商军虽众,然其核心精锐远在东夷,留守之师多为仓促征召之徒卒甚至奴隶,战心涣散,装备不齐。”

“周军虽为偏师,实乃姬发麾下久经战阵之精锐,加之诸侯联军,士气正旺,更兼周人战车或更为精良,士卒训练有素,以精锐击涣散,岂有不胜之理。”

李枕的分析,跳出了单纯兵力对比,从政治、战略、战术三个层面层层剖析。

逻辑清晰,论据有力,完全超越了这个时代普遍将胜负归因于天命、神灵或者单纯勇武的看法。

李枕轻踱了两步,总结道:“故而,牧野之败,非战之罪,实乃商政之衰败已深入骨髓,纵有雄兵百万,亦难挽狂澜于既倒。”

“周人之胜,胜在政通人和,胜在谋定后动,胜在以锐击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