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走走停停开了一夜。
晨光冒头之际，北城的一些标志性建筑也开始由远而近的映入眼帘。
周青对北城不陌生。
梦里不知来过多少趟。
开会，考察，谈合作……
但此时这个城市对他仍然是陌生的。
一切跟梦里比起来都相对失真。
没有几栋高楼大厦，主流交通工具还是自行车。
小车也有，并不是随处可见。
周青观看着窗外，整夜没睡的他眼中稍微有些血丝。
手臂发麻，怀里的囡囡倒是睡的安稳。
他也能把孩子放后座上睡，周青怕万一急刹容易伤害到女儿，便全程没松开过怀抱。
实在太累，才让前排的人坐后面来帮忙抱一会儿。
李留兵转过了头：“老板，要不要找地方吃点东西？”
周青随口说道：“去早餐店要些开水冲奶粉用，然后先送我去北郊。我送东西，你俩吃完早餐再回来接我。”
李留兵答应，分神观察着有没有早餐店。
牛文海感慨：“大城市就是不一样，我是第一次来北城，真好啊，路都比咱家宽好多倍。”
周青：“你跟留兵闲了可以到处转转玩玩，花多少钱记着账，找厂里报销。”
说话间，怀里囡囡睁开了眼睛。
夜里哭过一次。
大眼睛的睫毛上还显得泪汪汪的。
周青知道她该饿了，用额头抵了抵她，掐着她腋窝起身指向外面：“看，大城市。”
囡囡哪里能听懂什么是大城市，什么是小城市。
懵懂顺着看了会儿，瘪瘪嘴想哭。
饿了。
牛文海见状迅速在一家店门前停了车，过去讨了开水过来。
顺便把奶粉冲好。
他自己也养过孩子，做这些事倒是很娴熟。
囡囡着急，咿呀呀的上前去抢。
周青替她先接过，在手上试了试温度，才把奶壶交给女儿。
二十分钟后，车子靠近了北郊一处风景宜人的区域。
附近应该是有什么基地，周青车子在靠近没多久，就被人警惕给拦下了。
还好周青提前联系过老人家。
不多时，有警卫过来让放行带路。
牛文海跟李留兵哪碰见过这阵仗，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
老老实实开慢车，跟着前面那个带路的，一看就不简单的青年。
周青对此也稍显惊讶。
但心态放平的很快。
随着车子行进，小区渐渐的明朗。
除了环境跟安保，挺普通的小区，有着许多栋二层小洋楼。
周青本不打算带着囡囡。
结果丫头来到陌生地点不安全感重，除了他谁都不让碰。
周青只能交代两人等在车里，带警卫把后备箱里沈明薇准备的土特产取了出来。
刚要进小洋楼的院落。
一个精神挺好，七八十岁年龄的老人家从里慢悠悠走了出来。
他头发全白了。
梳理的却整整齐齐。
穿着厚实的毛衣，普通的公务棉袄，身姿很笔直。
走的慢，又给人一种龙行虎步感。相貌特征和蔼，眼神却不俗。消瘦的脸，颈部还有个圆圆的疤痕。
周青没见过沈君山，一见到老人就知道他一定是沈君山。
亲人之间是有特征相似的，气质还如此的特别。
周青一手抱着囡囡，一手拎着从明光县带的山菇，人参等补品，迎上前去：“爷爷，沈县长让我来给您送东西的……”
沈君山打量着初见就能不卑不亢，应对自如的年轻人，眼底不无欣赏。
特别是见他还抱着个在专注喝奶粉的小娃娃，笑容更甚。
囡囡眼神在奶壶上挪开，斜了斜突然出现的老头，跟着视若不见，专心干饭。
沈君山想逗逗她。
见丫头如此不给面子，只好笑了笑说：“走，去家里歇会儿。”
周青答应着，跟他并肩之际自然放慢了脚步。
沈君山道：“明薇跟我说过最近发生的事，我得谢谢你帮我保护她。”
周青反应快，听他这么说的时候就全懂了。
眼神一时都有些复杂。
他一直觉得自己跟沈明薇属于默契的合作关系，实在想不到这女人如此性情周全。
沈明薇在跟沈君山的沟通中，无疑故意放大了他的重要性。
或许是跟沈君山说自己是她救命恩人都不一定。
到客厅，警卫迅速就倒了两杯茶，沈君山很感兴趣的看着一直在喝奶的小丫头，和蔼问道：“几岁啦？”
“一岁多点，谁都不让抱，只能我自己抱着。”
“丫头有灵气，这大眼睛一看就精神。”
周青应道：“跟您挺有缘，她平时最怕陌生人跟陌生的地方，今天好像一点不怕。爷爷，您自己住这么大房子啊？”
沈君山看向一个卧室：“你奶奶还在休息，没叫醒她。”
“怪我不懂事，大早上的就扰您清净。”
沈君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是明光县本地人对吧？听明薇说，还是住在大山周边……”
他思绪不受控的飘远，有些叹息：“这一眨眼都多少年了，忘的七七八八。只记得那里人硬气，当年我在那边工作的时候，许多普通人自发的组建队伍，拿刀，拿落后的枪械跟敌人拼命……
没有当地老百姓的配合照顾，就没有我们这些人的今天。我这伤口就是在明光县留下的，被敌人暗杀，运气好，差点就打到了喉管……”
周青综合长辈的说辞记忆着说：“可是没有你们，或许明光县都不存在了，不知会被人肆意践踏成什么样子。”
沈君山由衷笑了：“相互的，我们跟老百姓目标一致，互帮互助。”
囡囡这会喝饱了，丢掉奶壶挣扎从躺着坐在了周青怀里。
她大眼睛观察着面前白头发的爷爷。
偏头枕在周青一边胳膊上。
沈君山喜欢小孩子。
也看着她。
一老一小对视间，囡囡有点害羞把头埋到了周青怀里。
这姿态逗的沈君山忍不住开怀：“爷爷抱抱行不行？”
囡囡回头，偷瞄。
周青在她耳畔低语，哄着，把人交给了沈君山。
但尽管囡囡被沈君山抱着，眼睛始终都还在看着周青。
既有怯意，也因为能见到爸爸，没那么害怕抵触被陌生人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