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六爷,都在这儿了。”蛋哥恭敬道。
“怎的都是些老面孔,没有新货?”钱六爷嘴上不满道,目光却仍旧在这群孩子身上打量着。
蛋哥苦笑道:”六爷您也知道,咱这是在跟朝廷抢人呢?小蛋整日东奔西走的满世界找,实在是不好找啊!下边春风窑最近倒是来了不少新姑娘,姿色都不错。”如今这这世道,姑娘易寻,男孩难觅。
这时钱六爷目光扫到小窑这边,一眼便相中陈星,指着他道:“就这个了。”
实在是陈星在众男孩之中最是白嫩秀气,气质也最是与众不同。
“咳咳......”蛋哥尴尬地咳了两声,为难道:“六爷,不瞒您说,这是沈三爷的人。”
钱六爷一听愣了片刻,目光灼灼地盯着陈星看,抿了抿嘴唇,咬牙道:“我先带走,回头自会亲自去跟三爷知会一声。”
“这...”蛋哥依旧为难。这钱六爷又是个极其暴躁之人,他也不好再做纠缠,只好悄悄退去......
钱六爷不由分说,走上前便抓住陈星的手,一把将他拉出人堆,
陈星虽然懵懂,但来了这么些日子,耳濡目染之下多少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没有办法,只恨自己太过弱小,无法反抗,被钱六爷紧紧抓住小手,巨大的蛮力拽着,被迫跟随他而去。还未走多远,便看到一个瘦高身影双手交叉,静静地挡在路的前方。
“老三。”钱六爷只好停下,只是抓着陈星的手更紧了些,疼的陈星既难受,又不敢发作。
“老三是你叫的?”沈三爷冷冷道,直视钱六爷,寒光毕露。
“三哥。”似是被沈三爷锋锐的眼光所慑,钱六爷只好改口道,语气也收敛许多。
“刚刚入堂没几日,便不将我放在眼里了?“沈三爷语气不善,质问道。这所谓入堂,即是指野狼帮之人若立了大功,或挑战前面几位成功,即可入得野狼帮的议事堂,在巨蝠山称“爷”。
这钱六爷前阵子带领兄弟攻占收编了南山郡中另一个小匪窝,算是立了个不大不小的功劳,自身战力在堂外兄弟之中也是拔尖的,故而经议事堂表决,于月前被收编入堂。
这位沈三爷乃是野狼帮除开两位创始人大爷、二爷之外的第三人,坐上这个位置近十年年未曾有过丝毫变动。钱六爷虽然未曾跟他交过手,但是一点也不敢小瞧了这位看似弱不禁风,专好男童,还是做下的沈三爷。
这么些年来想要挑战他这个位置的大有人在,如今的四爷、五爷两位都不能成功,他钱六爷何德何能?
”不敢。“说罢松开手。只见陈星白嫩的小臂上,出现一道深深血痕。
“过来。”沈三爷朝陈星温柔道。
他牵过陈星的手。
“随我来。”才走两步,头也不回,冷冷道:“再敢找他,必杀你。”说罢牵着陈星离去。
沈三爷带着陈星来到他的庭院中,找来药膏给他涂上。
此时正值晌午,烈日当头,给陈星上了药,沈三爷拿出一盒糕点递给陈星,又给他弄来了清凉的山泉水,他望着陈星盯着糕点看又不敢伸手拿的样子,笑了笑。亲手捏了一块送到他嘴边。
陈星没有张嘴,他之所以盯着看,是因为这些糕点像极了那日赵灵儿送他的那些,连味道都有几分相似。他记忆犹新。他不张嘴,则是他并不相信眼前之人,或者说不相信他对他的好,即便此人刚才将他从钱六爷手中救下他来。
“为何不吃?”沈三爷温和问道:“是不喜欢吃吗?你喜欢吃什么样的,我让伙房给你做。”
陈星没有答话,他还沉浸在似曾相识之糕点的模样和味道上。直到这位看似温柔的沈六爷用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两边脸颊,硬生生将他嘴巴撬开,强行塞入,他才半懵半恐惧着,在无意识状态下靠着身体的本能将那块诱人的糕点吞咽下肚。
紧接着,沈三爷又送过来第二块,第三块,陈星不再抗拒,主动张嘴吃下,直到他有些噎着了,沈六爷给他送过来水,在慌乱中又噎又呛将水打翻,不仅溅了他自己一身,也溅了沈三爷身上不少。
他能感到整个屋子里气温骤减,彻骨寒意骤然间弥漫全身,令他心惊胆战,身体颤抖不已。那沈三爷起伏的胸膛和呼出的相对急促的气息似乎都预示着这位表面极尽温柔的男子正强压和积蓄着难以想象的怒火。
瘦弱单薄的陈星此刻被巨大的恐惧包裹着,寒意更甚了几分,将他冻得几乎凝结成冰。他此时此刻只想逃离这个地方,远离这个人,这是对死亡的本能畏惧、对生存的本能渴望。
直到对面这人气息平复,面容又恢复往日平静,陈星依旧没有感到一丝松懈。
“你回去吧。”沈三爷淡淡道。
陈星如蒙大赦,起身朝他点点头,尽量压抑内心想狂奔而去的冲动,慢慢退了出去。
”有人欺负你了来找我。”沈三爷的声音传出来,陈星如若未闻,一心只想逃离此处。
直到离开庭院,陈星才肯将胸口那股积郁了许久的气呼出来,不知不觉间汗水早已浸湿他那身从未换过,已经脏得不能再脏的衣服。
岂料下午的训练刚结束,许教官便将陈星单独留了下来,再一次将他带到沈三爷的庭院中。
陈星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去的,也不知当他再一次站在这个他两三个时辰前才侥幸逃离的魔窖一般的地方,心情是如何的。只看到沈三爷准备了一大木盆的热水,水汽弥漫,透着浓郁的药香。
许教官将陈星带来之后便要告退,临走前又建议道:“三爷,这孩子跟着小窑的孩子一同训练已经不合适,不如将他送到中窑。”
沈三爷稍稍思忖片刻后点头:“可以。”
许教官告退之后,沈三爷朝陈星微笑着说道:“把衣服脱了。”
陈星不敢犹豫,三下五除二便脱得干干净净。
“衣服扔外边。”陈星照做。他这身衣服不仅脏不可耐,且臭不可闻,莫说这位极爱干净的沈三爷,便是每夜与他同睡的那个,本身也是邋邋遢遢的同龄孩子也嫌弃不已。
“进去吧。”沈三爷语气轻柔地笑道。
陈星轻手轻脚的爬进木桶之中。生怕溅出来一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