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娘的茶馆,离文莺几人的院落并不远,位置正好在路口。虽然战事加剧了百姓的困苦,但这个茶馆往来吃茶吃点心的每日也有一些。
这日休沐,文莺四人来到茶馆吃茶,边吃茶边赏着路边的桃花。
此时正是桃花盛开之际,街道上,种的皆是桃树,宛若一片浅粉色的朝霞,惹得鸟雀争艳,蜂飞蝶舞。
微风吹来,清香之气随之飘来,沁人心脾。花瓣轻舞,宛若轻盈的蝴蝶四处飞舞。一片花瓣飘入文莺的茶杯中,令文莺倍感惬意。
残酷、紧张、疲惫、随时处在生死边缘的战争结束后,如此娴静之时,又是多么的珍贵难得。
文莺几人正沉浸在这难得的悠闲之间,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满脸怒意地闯入茶馆,一响亮的巴掌声传来,打破了这一片安宁,扇了一正在吃点心的男子一耳光。
那被扇的男子虽穿着粗布麻衣,但眼中惊芒四射,大怒之下便掀了桌子,盘子杯子碎了一地。
二人便扭打起来,王大娘闻讯赶忙出来,连喊停手。
旁人并不愿上前拉架,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二人,甚至有人起哄助威。
魏冉正要上前拉架,二人便不约而同地停了手。
麻衣男子大吼着:“你乃何人?因何打我?”
黑肤男子怒道:“庞屠户,你这黑心之人,可还记得,我买过你的猪肉?”
麻衣男子回道:“我卖肉十余年,客人无数,怎记得你这厮,不分青红皂白便出手伤人,以为我好欺吗?”
黑肤男子冷哼一声,“昨日,我买你猪肉,幸好我兄弟家有秤,上称一看,斤两虽然对了,但那是加上杂碎!你把答应送我的杂碎卷在猪肉里卖给我,猪肉和杂碎那能一个价么?欺我人傻吗?”
麻衣男子并不认账,怒道:“你放屁!老子做了十余年的屠户,童叟无欺,你这厮,分明是在故意找茬!想讹几个钱罢了!”
黑肤男子反击道:“你他娘的才放屁!整个西城百姓的菜刀,铁铲,皆是老子造的,老子缺你那几两杂碎钱?今日你要不给个说法,老子送你去见官!”
麻衣男子骂道:“你这厮牛皮吹上天了吧,老子的刀,可不是你造的,西城造刀的好几家,你算哪根葱!讨要说法?还不是想讹钱吗?吓唬老子?你尽管去告,看县太爷接不接你这蛋大的鸟事!”
二人从屋内吵到屋外,又在屋外动起手来,亦不知谁的话才是真话,作为旁观者,百姓们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挑唆二人踢对方这,打对方那,完全是看热闹不怕事大,并未有什么人出手阻止。
魏冉想出手时,文莺轻轻按了下魏冉肩膀,“兄长无需插手,市井匹夫寻常斗殴而已,打不坏的,咱们刚来此处安居,低调为好,吃茶便是。”
魏然听罢,便不再起身,端起了茶杯,继续品茶。
张小勺与萧逸并未有何动容,久在江湖上,这种小事,早已司空见惯。
王大娘摇了摇头,打扫起那些破碎的碟子和打翻的点心。
文莺起身要上前帮忙,王大娘赶忙轻推文莺,示意文莺坐下便好。
王大娘忙道:“多谢几位小军爷,只是碎了两个碟子,一个杯子而已,寻常的事几位小军爷无需帮忙,吃茶便好。”
文莺听罢,笑了笑便坐下了。周围一些宾客,听到王大娘此话,纷纷用惊诧的目光望向文莺几人,有些百姓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不敢再看向文莺这里。
在百姓眼中,当兵的,哪怕是大头兵,还是会令人生畏。
就这么过去几日,市井的鸡毛蒜皮之事,颇让文莺感到新鲜且无奈。
自己最初在天枢城生活时,住在内城,接触的不是天枢权贵便是军伍之人,这类市井杂事,自己还真的涉及不多。
西城的生活倒也能说得过去,比贫困的南城还是强些。就这样,文莺也感到百姓生活的无奈与处处的斤斤计较,真的也是没有办法,生活所迫。
今日这家孩童扔掉了一片娘亲不慎炒糊的菜叶,被娘亲一顿狠打,随即当娘的又把那片早已沾染泥土且焦黄的菜叶在水中涮了一把吃了进去。
明日,刘家的母鸡下蛋了,却不知被何人偷走,于是,刘家主妇大骂特骂,尤其是对着自己相邻的那户方向骂,虽未点名道姓,但怀疑之意已十分明显,从早骂到晚,夜晚睡一觉,第二日一早,又扯开嗓子开骂。
把那偷蛋贼的祖宗十八代,甚至家里养的狗子,鸡鸭,屋舍的每一块砖头、瓦片,都骂了个遍。
又一日,陈家的小儿子把尿撒在了武家祭祀用的香炉里,被武家人一直追到北城去。
当然,也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少邻里常常相互拜访,相互帮忙,你家帮我家补个房顶,我家帮你家搭个架子。
还有几位大娘一直嚷嚷着要给文莺几人介绍女子。惹得文莺几人十分不好意思。
而就在今日,文莺几人依然在修沐后习惯性地在王大娘这儿吃茶,却有一头发散乱的年轻女子来到茶馆,衣服破旧,打着许多补丁,脸上似乎还有伤,只是被散乱的头发遮住,看不甚清楚。
这女子缓缓走进茶馆,警惕地东张西望,王大娘也注意到此人,走向前来,问道:“姑娘。。。是要吃茶吗?”
那女子缓缓抬起头,轻声道:“王大娘,是我。”
王大娘听着声音耳熟,凑近一看,惊愕道:“这。。。这不是张家小娘吗?怎得这副模样?这脸。。。?”
那女子赶忙把手轻放到王大娘嘴上,示意王大娘噤声。
王大娘一脸疑惑地看着这女子。
这女子低声说道:“小妇恳求大娘,可否赏些点心?客人剩下的便可,我那孩儿,已饿了两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