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细作一声呼喊,刘文达停下了脚步,慢慢转过身去,佯装不耐烦地瞟了一眼那男子。
男子道:“我可以把我知晓所有的事情告知校尉,但我有两个条件。”
蓝允听罢捡起一旁的鞭子正要抽打,刘文达喝了一声:“蓝兄,先让他说。”
男子深呼一口气,“第一个条件,隐瞒我之身份,不要让外界知晓,尤其是那青楼之人;第二个条件,倘若将来大将军能杀入草原,还请救回我的亲人,当然,这个条件也许是天大的奢望。”
言罢,男子低下头,自嘲地一笑。
刘文达道:“为何对朝廷、大将军如此没有信心?”
男子冷笑一声,“我本是梅县人,全家在十二年前被乌人掠到草原,于中部草原为奴,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我等啊等盼啊盼,就希望哪天能看到天曌的战旗与号角声出现在草原上,屠尽这帮天杀的杂碎!可这一等,就是十几年。。。老母没了,儿子没了,妻子。。。被糟蹋,直到闺女都要被那帮畜生玷污时,我没有办法,为了保护我那苦命的闺女,我主动站出来充当乌人细作,以这种法子回到天曌,只为了保全闺女的性命与清白。。。。。。”
说到此处,男子好似被抽去了魂魄,两眼空洞绝望,蓝允也暗中叹声气,刘文达轻言道:“苦了你了,朝廷、西疆对不住那些被掠到草原的百姓。”
男子沉默了一阵,再次开口,“我痛恨乌蛮,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但不忍亲人惨死受虐,迫不得已充当乌人走狗,若校尉大人可怜我那生在草原,一出生便是奴隶的闺女,还请将来有一日,如同公孙小将军那般,杀入草原,救回我那可怜的闺女,小人万死莫赎!”
言罢,男子跪下去,为刘文达深深地磕了一个头。
刘文达闭了下双眼,回道:“你起来吧,你的身份自然会保密,想必向你一样流落异国的百姓如同你一般痛苦,你也知,朝廷如今两线作战,国事艰难,我又何尝不想杀入草原,尝尝那熙烈河水,我并不能许诺你近些年定会杀入草原,但自从据马关落成,西疆的战局相对以往要更加顺利,我相信,在你我有生之年,西疆的大军定能杀入草原,若有那么一日,我一定记着你妻女的名字,尽全力挽救。”
男子又一阵沉默,缓慢起身道:“如此,多谢大人,我愿说出我所知晓的一切。”
刘文达道:“愿闻其详。”
随即,这男子便诉说起了他所知晓的一切。
他本是中部草原的曌奴,是去年混入达曦归还的那批曌人奴隶中来到的西疆,当时达曦与公孙擎达成联盟,达曦归还了其部落所有的曌奴一事,乌人可汗一清二楚,并混入了细作。此事达曦直到现在也不知晓。
乌人可汗也并未阻止达曦的行动,以此也好借达曦之手混入细作。
抵达西疆后,自己便被上头暗中派到关碾,关碾确实存在细作据点,瑶光城当然也有,只是自己并不知情,每一个细作据点都有各自的头目,自己这种边缘细作,无权知晓。
而关碾的一切行动指挥,都来自那所青楼,南城的兰月阁。
说到此处,刘文达心中暗中赞叹文莺,仅一日,便推断出了细作据点,虽然范围在两座青楼,也颇为难得,如今,更精准的确定了据点就是兰月阁。
至于据点的头目,男子只知大家都管他叫丁先生,自己虽然在兰月阁见过,却只见过背影,其人并不以正脸见人,且围着面纱,只知晓此人喜穿长衫,手拿折扇,一副文人打扮,一口流利的曌语,西疆口音,并非乌人,而是曌人。
听到此处,刘文达三人一愣,乌人据点的细作头子竟然是曌人?
而据点内他所知晓的细作,加上自己,也才五人,那天行动的六人细作中,有一人他并不认识,说不准是瑶光那边派来协助或者监视的。
听罢,刘文达便知晓关碾的细作人数虽然不确定到底有多少,起码人数不会多。
而青楼中的妓女中,自己从未知晓是否有细作混入,更未在指派行动中见过。至少在中部草原时,自己从未见过乌人从曌奴中招募过女人当细作。
这便奇怪了,刘文达三人相互对视一眼,青楼确实是一个搜集信息的好地方,假如真没有女人细作,那这些消息源如何搜集?
至于自己,平日并非在青楼做活,只是以为青楼供菜的名义来往青楼。至于那名手指发黄死去的细作,正是青楼的一位大厨,交接食材常打交道。
除了他以外,自己便不知那青楼中是否还有其它细作。其余那几位细作,并不知平日干什么来隐藏自己,几名细作平日各自有各自的身份,丁先生也严令不许几人交流各自的身份与隐藏据点。
男子又告知了他们受丁先生召唤的地方,位于兰月阁后院最北面的一个小屋中,这屋子单独建成,旁边便是仓库与菜窖,比较偏远,没有客人会来此处。
其余的,男子也不知晓了。
听罢,刘文达叹口气:“你之所言,我已记下,你之生死,我亦决断不了,还需上报大将军,当然,我会尽全力保下你。”
那男子闭了下眼,“我死不足惜,终归是细作,只望校尉大人记得所承诺之事。”
刘文达郑重道:“必定记得,你且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