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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思忖间,朱槿眼角余光瞥见街角那酒肆的幌子正摇摇晃晃——正是昨日路过时,那个抬脚踹过乞丐的酒肆掌柜。此刻他正弓着腰,满脸堆笑地围着几名吴军打转,那谄媚的模样与昨日的蛮横判若两人。朱槿勒住马缰,定睛一看,被讨好的领头将领竟是蓝玉,一身亮银甲在晨光里闪着冷光。

酒肆掌柜手里攥着个油布包,往蓝玉怀里塞了好几次,看那沉甸甸的架势,里面定然是不少银两。

“将军辛苦!小的这铺子昨夜就没敢开门,哪有什么元军藏匿?您看这……”

朱槿没有催马上前,反而往后缩了缩,隐在一棵老槐树下远远观望。他倒想看看,蓝玉在经过自己几番调教之后,在诱惑面前会是何等模样。

蓝玉眉头紧锁,侧身避开那油布包,声音斩钉截铁:“少啰嗦,奉徐大帅令,全城搜捕元廷余孽,你这酒肆地处要冲,必须查验!”

掌柜的脸瞬间垮了半截,却仍不死心,又往蓝玉身后的亲兵手里塞碎银,被亲兵反手打开,骂了句“滚开”。

只见蓝玉猛地推开酒肆门,抬脚就要往里闯,掌柜的急得直跺脚,却不敢再拦。

“康大哥。”朱槿回头对驾驶马车的康铎扬了扬下巴,“去看看。”

康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眼就认出了那酒肆掌柜,想起昨日的事情,眼睛里面闪出了光。

但他下意识回头瞥了眼身后的马车——车厢里的元顺帝虽已是阶下囚,可这等人物,半分差错都出不得。

“无妨,有我看着。”朱槿语气轻描淡写,“你去帮蓝玉查查,这酒肆里若真藏着猫腻,直接砍了便是。”

康铎应声“是”,握紧腰间刀柄快步朝酒肆走去。

酒肆里头虽不算阔绰,却也收拾得齐整。两间正屋虽不宽敞,却也敞亮,前后景致一眼能望通透。

前屋摆着四张梨花木方桌,桌面擦得光可鉴人,只留着几处浅淡的酒痕,想来是昨夜收工时特意擦拭过的;墙角立着个半人高的青花酒坛,坛身绘着“八仙过海”的纹样,旁边还码着四个同款小坛,坛口都盖着红布封条。

后屋稍窄些,容得下三人并行,靠墙的酸枝木柜虽有些年头,红漆却保养得发亮,铜合页擦得锃亮,柜上摆着套青花细瓷碗碟,碗沿光润无缺,只是碟底还沾着点没洗净的酱色痕迹;地上的干柴捆得紧实,用草绳勒成整齐的方块,码在柜脚边,看着倒像刻意布置的景致。

后屋尽头挂着道靛蓝杭绸帘,隐约能闻到帘后飘来的脂粉香混着酒菜香,掀开帘子便是厨房——白净的瓷砖灶台擦得一尘不染,铁锅亮得能照见人影,整个厨房虽小却井井有条,墙角的水缸里浮着片新鲜荷叶,倒添了几分雅致。

蓝玉正皱着眉打量屋里的陈设。忽然听得门帘“哗啦”一响,一个陌生面孔掀帘而入,对方身上那身标翊卫的亮银甲在明亮的屋里格外扎眼。

他心头一紧,右手“噌”地按在腰间的佩刀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后四名亲兵反应更快,“唰”地呈扇形散开,四双手同时按在刀柄上,刀鞘与甲片碰撞发出沉闷的脆响,将那人死死圈在中间。

“你是谁?”蓝玉的声音像淬了冰,从牙缝里挤出来,目光如鹰隼般剜着对方的脸,“标翊卫的花名册我背得滚瓜烂熟,从没见过你这号人物!穿这身甲胄闯进来,是想冒充官军不成?”

“蓝将军,您竟不认得我了?”来人正是康铎,他左脚后撤半步,膝盖微屈行了个军礼,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家常。

“小侄康铎,家父康茂才,跟着朱指挥使来的。”

蓝玉这才缓缓松开按刀的手,指尖在冰凉的刀柄上顿了顿,眯眼打量着眼前这人——宽眉大眼确实有几分康茂才的影子,只是当年那个总跟在父亲身后的半大孩子,如今已长到眉眼齐肩,肩膀宽得能撑起这身甲胄。

他恍然拍了下大腿,粗声笑道:“是你这小子!当年在应天府见你时,还没我腰杆高呢,这才几年,竟长这么壮实了!”

“蓝将军安好。”康铎微微颔首,盔缨上的红绒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朱指挥使呢?”蓝玉扭头往门外望了望,目光扫过门口那片被晨光染亮的地面,没见着朱槿的身影。

“朱指挥使在外面不远。”康铎话音刚落,忽然像只蓄势的豹子猛地转身,目光死死盯住缩在墙角的掌柜。

那掌柜正抱着头筛糠似的抖,裤脚渗出片深色的湿痕。

“掌柜的,还记得我么?”康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寒意。

掌柜的小心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在康铎脸上来回打量,好一会儿才颤抖着用蹩脚的汉语说道:“这位将军,小的真的没有见过您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昨日你在门口驱赶打骂那个老妇人还有孩子的事情,还记得么?”康铎的语气依旧平淡,可眼神却越发锐利。

掌柜的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将军,我……我……”

此时蓝玉听闻,眉头拧成个疙瘩,粗声道:“昨日?你说你和朱指挥使昨日就到大都了?可昨日我们大军还在打通州,前锋离大都还有三十里地,你们俩插了翅膀不成?你们就那么点人马,如何越过通州,来到大都的?”

“蓝将军,这里面的关节回头再跟您细禀。”康铎目光扫过墙角的酒坛与后屋的柴堆,“先搜这酒肆吧,朱指挥使说这地方看着不对劲,保不齐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说完,他锐利的目光紧紧盯住掌柜,那眼神如同猎鹰锁定猎物,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警告,仿佛要将掌柜心底的秘密都看穿。

蓝玉这才压下满肚子的疑团,喉结上下滚了滚,对着亲兵们沉喝一声:“搜!给老子翻个底朝天!酒坛里、柜子后、灶台缝,一根头发丝都别放过!”

亲兵们轰然应诺,立刻散开忙活——有人伸手揭开墙角的青花酒坛,红布“啪”地掉在地上,露出坛里半满的醇酒;有人拉开酸枝木柜,柜门“吱呀”一声轻响,里面的杂物码得整齐,却被翻得哗啦啦滚了一地;还有人探头往厨房的水缸里看,一时间酒肆里乒乒乓乓的翻找声、器物碰撞声、粗重的喘息声混在一起,惊得梁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