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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禹在书库查阅矿坑地图的举动,像一根尖锐的探针,刺破了李逸心中最后的侥幸。这个深受大都督信赖的参军,其嫌疑已从模糊的阴影变成了几乎可以触摸的实体。但李逸深知,面对这样一位身处核心、心思缜密的人物,任何轻举妄动都无异于自取灭亡。他需要铁证,需要一击必中的机会。

他将自己的发现和推测,通过只有他和影枭知道的秘密标记,传递了出去。他相信墨羽先生收到消息后,定会有进一步的安排。而他自己,则像最耐心的猎人,继续潜伏,将注意力更加集中地投注在孙禹身上。

机会比预想中来得更快,也更凶险。

两天后的傍晚,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袭击了营地。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砸落,天地间一片混沌,旌旗被撕扯得猎猎作响,巡逻的士兵也不得不暂时寻找遮蔽。这种天气,正是阴谋滋生的温床。

李逸因白日训练时扭伤了脚踝(这是他故意制造的不引人注目的借口),提前回到了营区。他所在的营房距离中军区域不远,隔着雨幕,能隐约望见大都督帐幔的轮廓。

暴雨如注,能见度极低。李逸靠在窗边,看似在揉按脚踝,实则目光如炬,穿透雨帘,死死盯着中军大帐的入口。这种天气,孙禹如果有什么异动,很可能选择此刻。

果然,约莫一炷香后,一个披着蓑衣、帽檐压得极低的身影,冒着大雨,快步走向中军大帐。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走路的姿态和身形,李逸几乎可以肯定,就是孙禹!他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了大帐后方,一个相对隐蔽的入口——那是通往帐内小型议室和档案存放处的侧门。

那里守备相对松懈,而且这个时间,大都督通常在前帐处理军务或接见将领,后帐区域人员稀少。

孙禹去后帐做什么?查阅机密档案?还是……与人秘密会面?

李逸的心脏猛地抽紧。他不能再等了!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必须知道孙禹进去做什么!

他看了一眼窗外瓢泼的大雨和昏暗的天色,一咬牙,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迅速套上一件深色的油布雨披,将脸掩藏在阴影中,如同鬼魅般溜出营房,借着风雨声和视线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向中军大帐的后方。

雨水冰冷,打在身上噼啪作响,很好地掩盖了他的脚步声。他避开偶尔匆匆跑过的士兵,利用帐篷和杂物堆的阴影,如同壁虎般贴近了大帐的后壁。帐幔厚重,隔音效果很好,但并非毫无缝隙。

他找到记忆中侧门附近的一处帐幔接缝,那里因为经常开启,皮革略有磨损,留下了一道极细的缝隙。他屏住呼吸,将耳朵紧紧贴了上去,同时眯起眼睛,努力向里面窥视。

帐内点着灯,光线比外面亮堂。透过缝隙,他看到了孙禹的背影。他已经脱去了湿透的蓑衣,正站在一排高大的档案架前,快速而熟练地翻找着卷宗。他的动作带着一种急切,与平日里的从容判若两人。

李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在找什么?

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从帐内更深处传来,低沉而带着一丝威严:“找到了吗?”

这个声音……李逸浑身一震,几乎要惊叫出声!虽然隔着帐幔有些模糊,但他绝不会听错——这是大都督的声音!大都督竟然也在后帐!

孙禹不是偷偷潜入,而是大都督召见?还是……两人本就是同谋?

巨大的震惊让李逸手脚冰凉。如果连大都督都……他不敢再想下去。

“快了。”孙禹应了一声,语气恭敬,但李逸却敏锐地捕捉到一丝难以言喻的异样,那恭敬之下,似乎隐藏着别的东西。

很快,孙禹从架子上抽出一卷用黄绫包裹的卷宗,快步走到帐内中央的灯下。大都督的身影也出现在李逸的视野边缘,他背对着缝隙方向,负手而立。

孙禹解开黄绫,展开卷宗,低声禀报:“都督,这是三年前关于‘星陨古道’勘探的完整记录,包括……那次意外事故的所有细节和阵亡人员名单。”

星陨古道?李逸心中一动,这个名字他似乎在墨羽或慕容雪那里隐约听到过,似乎与“星陨阁”的某个重要秘密有关。

大都督“嗯”了一声,没有回头,声音听不出情绪:“确认那份名单了吗?”

孙禹的手指在卷宗上滑动,似乎在查找某个特定的名字。片刻后,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确认了……李璟……的名字,确实在阵亡名单上,标注是……坠崖失踪。”

父亲!李逸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父亲李璟的死,竟然与这“星陨古道”有关?不是死于长安陷落时的混乱,而是更早之前,在一次神秘的勘探事故中“坠崖失踪”?

“坠崖失踪……”大都督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语气意味深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真是巧啊。”

孙禹低下头:“当时情况混乱,古道附近地形险恶,搜寻困难……”

“够了。”大都督打断了他,缓缓转过身。李逸终于看到了他的侧脸,在跳动的灯火下,那张平日威严的面容,此刻竟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和……一丝凌厉的审视。他的目光落在孙禹身上,如同实质。

“孙参军,”大都督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你觉得,李璟当年,真的死了吗?”

孙禹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头垂得更低:“都督明鉴,卷宗记录如此,属下……不敢妄加揣测。”

“不敢揣测?”大都督向前迈了一步,逼近孙禹,“那你告诉本督,为何‘狐影’对他那个儿子如此紧追不舍?甚至不惜暴露雷豹这颗棋子?一个商贾之子的身上,到底藏着什么,值得他们如此大动干戈?”

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李逸屏住呼吸,连心跳都几乎停止。他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听到关于父亲死亡真相的惊人内幕!

孙禹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闪闪发光。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艰涩地道:“属下……不知。或许,与李璟当年在‘星陨阁’的身份有关?”

“或许?”大都督冷笑一声,目光如刀,仿佛要剖开孙禹的内心,“孙禹,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整……整整十年。”孙禹的声音带着一丝惶恐。

“十年……”大都督叹了口气,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复杂,“十年足以看清一个人,也足以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攻击,而是快如闪电地抓向了孙禹一直紧握着的那卷卷宗!

孙禹似乎没料到这一下,下意识地缩手,但卷宗的一端已被大都督牢牢抓住!

“都督!”孙禹失声惊呼。

“这卷宗,”大都督盯着孙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除了阵亡名单,是不是还记录了别的东西?比如……古道的真正入口?或者,李璟可能留下的……线索?”

两人隔着卷宗僵持着,灯火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帐壁上,扭曲晃动,如同暗夜里搏斗的鬼魅。

李逸在外面看得心惊肉跳,他意识到,大都督并非与孙禹同谋,而是在试探,在逼问!而孙禹的反应,显然心中有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帐外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是兵刃出鞘和警报的锣声!

“敌袭——!”

声音穿透雨幕,清晰传来!

帐内的对峙瞬间被打破。大都督脸色一变,猛地松开卷宗,厉声道:“怎么回事?!”

孙禹也趁机后退一步,迅速将卷宗卷起,脸上恢复了几分镇定:“属下立刻去查!”

大都督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转身大步向前帐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帐幔之后。

孙禹站在原地,看着大都督消失的方向,眼神变幻不定,有后怕,有一丝狠厉,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他深吸一口气,将卷宗小心藏入怀中,也快步跟了出去。

帐外,李逸贴在冰冷的帐壁上,浑身已被雨水和冷汗浸透。刚才帐内那短暂而激烈的交锋,信息量巨大,让他心潮澎湃,又寒意彻骨。

父亲的死因成谜,与“星陨古道”有关;大都督在怀疑孙禹;孙禹显然隐藏着重大秘密;而此刻,营外又响起了敌袭的警报……

混乱,彻底的混乱!但在这片混乱中,李逸仿佛看到了一线曙光。大都督的态度表明,他并非内鬼,而孙禹的嫌疑,已上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警报声越来越急促,夹杂着喊杀声和爆炸声,看来外面的袭击规模不小。

李逸不再犹豫,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岗位,同时也要将今晚听到的惊天秘密,尽快传递给墨羽先生。

他如同落汤鸡般,借着风雨和混乱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溜回自己的营区。内心却如同燃烧着一团火,一团渴望揭开所有真相的熊熊烈火。

暗室惊雷,已炸响。接下来的,将是更加猛烈的狂风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