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蓝交织的巨剑成型，剑尖直指夜无殇，寒芒闪烁，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穿透。
云逸手指仍悬在半空，指尖残留着符文燃烧后的焦痕。玉簪深深插入心口，鲜血并非缓缓流淌，而是顺着经脉向四肢百骸倒灌。每一根骨头都疼得“哼哼”作响。
夜无殇抬头望向巨剑，六条魔纹手臂早已化作黑烟消散。仅剩下的右手颤抖着按在胸前，魔气从指缝间溢出，好似身体里有无数根针在搅动内脏。他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并非疯癫，反倒带着解脱的平静。“你们……真以为杀了我，就能断了这世上的恨？”话刚出口，他猛地咬向舌尖，一口精血喷在仅存的魔核上。黑光炸开，背上浮现出最后一道封印纹路。那是他小时候被扔进魔窟时，自己刻下的誓言——“若不得人间一缕光，便焚尽苍生作烛火”。魔核燃烧起来，六臂虚影再度凝聚，不再发起攻击，如同蛇守护蛋一般将自己护住。黑气化作盾牌，抵挡巨剑。
云逸眼睛一瞪，心口的玉簪嗡嗡作响，险些飞出去。他感觉灵悦的剑意即将消散，她的指尖愈发冰凉，宛如冬夜即将过去的残雪。“撑住。”他轻声说道，这并非对灵悦所言，而是对着扎进肉里的玉簪，对着十年藏书阁角落的影子，对着母亲临死前未喊出的话语。他左手猛地一拧，玉簪在心口旋转半圈，鲜血如喷泉般涌出，符文从伤口处炸开，顺着双色巨剑倒灌回去。灵悦咬过的舌尖再度出血，流入他的经脉，两人的气息完全交融在一起。
巨剑狠狠压下。剑劈开魔盾，轻而易举，如同热刀切割油脂。第一条虚臂断裂，黑雾消散；第二条破碎，好似婴儿啼哭；第三、第四条也相继破碎。夜无殇被钉入地里三尺，石头如肋骨般拱起。最后一击，剑上《圣体灭天诀》的字迹闪耀光芒，金蓝光将战场照亮。剑尖刺入他的胸膛，穿透魔核。
“你不是容器。”灵悦声音轻柔，却盖过了所有声响，“你是被锁在祭坛上，还问我‘疼不疼’的孩子。”夜无殇身子一震。魔眼猛地一缩，左眼罩的缝合处合上，黑血不再流淌。他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只轻叹一口气。
六臂全部断裂，魔核破碎，黑气从他的身体里褪去。他躺在碎石中，胸口插着半截玉簪，那原本是云逸救他时留下的信物，如今却成了杀他的凶器。香囊从他怀里掉落出来，染血的布上，“云逸”二字被风吹起一角，针脚密密麻麻，仿佛是无数个夜晚有人一针一线绣上去的。
他不再动弹，望着天空，嘴角微微上扬。云逸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灵悦随之倒在他的肩上，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玉簪从心口掉落，碎成三段，光芒消逝。
战场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突然，血云破碎。压在仙门上方数日的黑云如玻璃般裂开，碎片化为灰烬消散。阳光瞬间洒落在地上，照在破墙上，照在死人身上，也照在手持兵器、满脸泪水的修士脸上。
墨玄靠在阵眼旁，断胳膊缠着毒藤，听到血云破碎的声音，咧嘴笑道：“老子的毒阵，总算赢了一回。”他抬手一招，九把匕首从地里飞出，插回腰间。最后一把掉偏了，他懒得去捡，说道：“就放这儿，给死人当墓碑。”
苏璃站在不远处，七根银簪仅剩五根完好。她弯腰捡起断簪，指尖的毒血滴落在地上。片刻后，长出一朵黑莲，花瓣黑如墨汁，花心泛红，宛如来自地狱的眼睛。她看了看花，没有言语，将最后一根完好的银簪插回头发里。“疯了吧？”她小声嘀咕，“为个男人，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可她的嘴角却微微上扬，仿佛看到了比糖葫芦还要甜美的东西。
此时，魔宗剩下的人开始逃窜。十二血卫剩下三人背靠背站立，其中一人高呼着要自爆血阵，被苏璃手指一弹，银簪穿过喉咙钉在地上。她没有停手，三根银簪射出，均射中咽喉。“断情阵虽然破了，”她冷笑，“杀你们，足够了。”墨玄赶忙催动“九转毒心阵”，毒雾如绿烟般席卷战场。魔修吸入毒雾，灵力紊乱，经脉溃烂，许多人跪在地上吐血，兵器也纷纷掉落。
仙门联军抓住机会发起反攻。东边城墙上，一名弟子举剑大喊：“杀——！”这一喊声，如惊雷般点燃了所有人的斗志和希望。许多人冲出结界，剑光如潮，符箓纷飞，阵法的轰鸣声震得山峦都为之颤动。魔修们乱作一团。有人试图结阵抵抗，却被毒雾破坏了根基；有人想要逃跑，却被追上斩杀。十万魔军，转眼间如沙子般溃散。
一名魔修头盔破损，右脸的胎记与血屠师妹相同。他刚飞到半空，便被三道剑气穿透，掉落时手中还紧握着锈铁牌，上面刻着“守心”二字。墨玄看到牌子，眼睛动了动，抬手撒出一把毒粉，将牌子烧毁。“别装了。”他嘟囔道，“死了就是死了。”
战场形势彻底逆转。云逸抱着灵悦，迷迷糊糊的，只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他想站起来，双腿却不听使唤。玉簪破碎，功法停止运转，淡金色符文也不再闪耀。他低头看着她，她的睫毛轻轻颤动，冰蓝色的眼睛里光芒微弱，如同即将熄灭的蜡烛。“吃糖葫芦……”他声音沙哑地说，“下次…我陪你去买。”灵悦没有睁眼，嘴角动了动，仿佛在微笑。
突然，一个影子从藏书阁方向飞速跑来。是哑奴。他弯腰的影子在阳光下显得十分单薄，右手抓着半截竹简，喉咙剧烈地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他扑到两人面前，将竹简按在云逸心口。一道淡青光涌入，稳住了云逸即将停止的心跳。
众人围拢过来，有人扶起云逸，有人给灵悦喂药。墨玄割开手腕，将血滴入酒葫芦，然后给云逸灌下。苏璃站在一旁，悄悄收起最后一根银簪。哑奴的身体变得透明，残魂摇晃得厉害。他抬头望着天空，喉咙最后动了动，几个字出现在空中——“命未绝，道方始。”字说完，残魂消失，半截竹简掉落在地上，上面出现八个古字：天道有缺，圣体承劫。
墨玄看着字，突然笑道：“老头子，你死了还挖坑。”苏璃踢了踢脚边的断匕首：“他走了，债也算清了。”远处，仙门长老登上城楼，拿着玉符大声喊道：“魔宗败了！仙门赢了！”声音传遍战场，欢呼声如海啸般响起。
可就在大家都沉浸在喜悦中时，云逸突然抬头。他看见夜无殇尸体旁，绣着“云逸”的香囊被风吹起一角，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哥哥，我想回家。”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灵悦这时睁开眼睛，冰蓝色的眼睛映照着太阳，也映照着他脸上的血迹。她抬手，轻轻抚摸他左耳的朱砂痣，指尖暖暖的。痣里，极淡的符文闪了一下，与地上碎玉簪的残片，仿佛产生了感应。墨玄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突然皱眉：“这酒……怎么变苦了？”苏璃望着慢慢绽放的黑莲，花瓣张开，花心的一滴血顺着花蕊缓缓滴落。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