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祭坛上剧烈颤抖的竹简，云逸眼神一沉，手中破剑横于身前，嗓音压着怒火：“走，进去看看这底下到底藏了什么鬼东西！”话音未落，他猛然将剑插入地缝。
刹那间，金光炸裂。不是一道，而是密密麻麻的金线，如蛛网般顺着那些扭曲蠕动的血链迅速蔓延而上。云逸指节发白，掌心刚结痂的伤口再度崩裂，鲜血顺着剑身滑落，一触及血符便“滋”地冒起白烟。地缝中的震动骤然停止，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
可仅仅一瞬。
地面猛然震颤，符文尽数亮起，红得如同心跳般脉动。脚下虚空，经脉如被万针穿刺，云逸闷哼一声，膝盖微屈，却仍死死抵住剑柄。苏璃踉跄半步，脚踝上的铃铛轻轻一颤。她抬手扶墙，指尖刚触到石壁，便察觉那石头在起伏——一鼓一鼓的，像皮，像肉，像某种活物在呼吸。
“这地方……在呼吸。”她低声呢喃。
灵悦立于剑阵边缘，眉心镶嵌的青玉铃铛碎片忽地一震。她指尖蘸血，血丝缠上碎片，竟如活物般绕着流转不休。冰蓝色的光自她眼中燃起，闭眼，再睁，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波澜：“情不掩锋，剑不负心。”
当最后一块碎片嵌入眉心时，一圈剑光自她脚下轰然炸开，六道蓝弧交织成网，将众人笼罩其中。光幕撑起的瞬间，外界的拉扯之力稍稍减弱，可阵内灵力却紊乱不堪。墨玄刚取出一张毒符，纸符竟自行卷曲，转瞬焚为灰烬。
“毒被吞了。”他冷笑一声，将匕首插回腰间，“这地方连毒都吃。”
药王谷圣女拧开药瓶，瓶口刚启，“啪”地炸裂。药液在地上蜿蜒爬行，竟自行拼出符文，与血纹严丝合缝。她迅速缩手，面纱下的呼吸微微一滞：“不是封印松了，是这阵……在生长。”
苏璃蹲下身，脚踝铃铛轻响，袖中滑出一缕魂纱，贴地游走。纱触血符的刹那，符文竟随她的呼吸起伏，仿佛有了心跳。
“源头在祭坛底座。”她抬头，目光清冷，“这些符不是死物，它们在吞噬我们的灵力，滋养自身。”
墨玄眯眼，摸出酒葫芦，倒出最后几滴灵液。水珠落地即燃，紫烟升腾，一碰血符，暗纹浮现——竟是丹阁禁地契约的反阵图，中央赫然刻着三长老的命印。
“果然是他。”他冷笑，“人死了，执念却被夜无殇拿来当柴烧。烧他的恨，炼我们的命。”
云逸抬头，金光自胸口蔓延至手臂，与冰蓝的剑阵光交织缠绕。他的声音低沉，仿佛从地底传来：“既知来处，便要让它彻底断根。”
墨玄咧嘴一笑，掏出一枚血玉简——正是上回从阵眼强行剥离的那块。他划破指尖，将血抹上玉简，准备激活其中的传讯纹路。
“等等。”灵悦忽然开口，“神识外放，会被反噬。他就在等这一刻。”
“那就不用神识。”云逸松开剑柄，单膝跪地，左手按上心口。金光自经脉奔涌而出，顺着剑身流淌，将玉简上的文字一笔笔刻入剑脊。金纹扭动，如同活字，缓缓烙下丹阁与魔宗的交易明细、密契条款，字字清晰。
墨玄瞬间明白，抽出最长的那把匕首，刀背紧抵剑身。灵悦深吸一口气，剑阵骤然爆亮，冰蓝气息缠绕匕首，凝成一道冲天光柱。
“走！”她厉声喝道。
光柱如金蛇破云，直撞结界，轰然炸裂，化作漫天符影，如星雨洒向三域。每一片都映着三长老与夜无殇的契约——丹阁私印、魔宗血纹、灵药名录，尽数公之于众。
远在山门，守阁弟子仰头望天，符影映入眼底，脸色瞬间惨白。
正道盟大殿内，茶杯坠地，瓷片四溅。
魔宗外据点，一名小弟子呆立原地，喃喃出声：“……我们拜的，是叛徒？”
裂缝深处，死寂无声。
紧接着，笑声传来。自魔窟方向滚滚而至，震得大地颤抖。
“好啊——”夜无殇的声音如破风箱般嘶哑，却透着癫狂的快意，“你们终于……把我的礼，送出去了。”
地面剧震，第二十二具傀儡自虚空中浮现，嵌入祭坛。血符尽数爆裂，化作百丈血链，如巨蟒般扑向剑阵。灵悦瞳孔骤缩，光幕出现裂痕，蓝光乱闪。
“撑不住了！”她怒吼，鲜血不断从指尖渗入阵眼。
云逸跪地未起，左手仍按心口，金光如潮水般涌出，与剑阵共振。残剑深插于地，剑身嗡鸣不止，几近断裂。耳畔忽有微颤——哑奴的残魂自识海浮现，竹简轻抖，魂体一冲，化作纯粹剑意，直贯阵心。
光幕一震，竟稳了一瞬。
“还没输。”云逸嗓音沙哑，如同砂纸磨过石面。
墨玄咬破舌尖，三张毒符拍上匕首，毒火燃起幽绿烈焰。苏璃拔下最后一根银簪，簪尖红光暴涨，魂纱铺展成网，迎向扑来的血链。药王谷圣女银针翻飞，封住众人七处要穴，防止灵力逆冲爆体。
灵悦抬头，望向那道通往祭坛的裂缝。焦土战场愈发清晰，残破祭坛上，半卷竹简微微颤动，仿佛在等待拼合。
就在这一刻，云逸的残剑“咔”地轻响一声。
剑脊上，那道由金光刻下的罪证，开始一块块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