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回合,战斗结束。”
苍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意料之中,情理之外。
一枝木藤从须弥树中伸出,游向秦天赐,轻轻将他全身缠绕而起,慢慢地带入到“九境”之中。
幽莹目送着秦天赐进入古树,缓缓转身,步入屋中沐浴去了。
木藤托举着少年在幽境古道中前行,苍伯缓步跟在后面。
“临息园”中,一根木杖立于青草地上,杖头伸出一枝木藤,远远地将少年带入,放入到血缸之中。
木杖的顶端是一个奇异的螺旋图纹,中心处闪着青绿微光,将一股生命气息传导到木藤上,慢慢滋养着秦天赐的重伤之躯。
这也是苍伯的手段,他心知第一次使用“濒死而生”,若是没有这些木灵气的温养,护住曜和心脉,恐怕秦天赐会难以撑住。
不得不说,幽莹的出手极有分寸,简直算是妙到了极处,既让秦天赐死得透彻,又处处避开要害,不损及内元,不愧为“魂侍”中的翘楚。
正所谓:“摆渡人”叫你五更生,就不会让你三更死。
让幽莹来做这个陪练,简直是“濒死而生”的最佳人选,若是让那些凶兽或是魂元来,那秦天赐现在恐怕就没这么“舒服”了。
当初被凶兽百咬噬体的时候,苍伯不敢让他使用“血炼”来恢复,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咕噜……”
被树藤缠绕着的秦天赐一放入血缸,兽血顿时就汹涌了起来,疯狂地“扑击”而上。
秦天赐紧闭着双眼,眉头紧锁,只露出了头部在外,全身浸泡在血水之中。
虽然只有一滴“息水”的量,狂暴程度有限,但秦天赐依然有些承受不住。
一来是因为他全身上下尽是被撕裂的伤口,仿佛被利刃砍了成百上千刀一般,疼痛难当。
二来是兽血的狂暴冲击极度耗费精力和体力,而且血水反复啃噬伤口,更有种通心透骨般的剧痛。
三来伤口正慢慢愈合,在摧身锻体的巨大痛楚中,又夹杂了百爪挠心的奇痒,犹如地狱般的剥肤之痛。
这层层痛感交叠在一起,真有种令人生不如死,死尤甚生的绝望感觉。
不过秦天赐早没了这些感官,他此时只感到自己掉入了一片无垠的血海之中,周围漆黑一片,只能听见滔天翻涌的巨浪声响。
浑身更是难以动弹,就这么在血海中沉浮漂泊。
在他周身,有许多奇怪的水生凶兽不断撕咬着他,将他拖入血海深渊。
秦天赐拼命地挣扎,想要求生,却又不知该往哪里去,待得灵气渐渐耗尽,无尽的凶兽怪鱼顿时扑上来疯狂噬咬。
“呃啊……”
……
“死……可怕吗?痛苦吗?”
“不,比死更痛苦的是在无尽的痛苦中徘徊。”
“不如,就这么舒服的死去吧。”
“何必一直痛苦地挣扎。”
“太痛了……”
秦天赐的意识渐渐模糊,脑海中的声音越来越弱,仿佛连身上的疼痛都减轻了许多。
“这样的感觉……真好……”
“真好……”
正当他渐渐沉醉在死亡带来的美妙感觉中时,一个惊雷般的声音猛然在脑海中炸响。
“儿啊,活下去!”
秦天赐猛地一下睁开双眼,仿佛一道雷电瞬间轰击在了他的全身,头脑一下变得清醒了许多。
他拼命摇晃着头,让意识逐渐找回了自己的身体。
钻心戳骨般的剧痛再次袭来,秦天赐终于渐渐有了知觉。
“呃啊……”他忍不住大吼一声,在无尽的黑暗中,却只有沉浮的血海巨浪回应他。
就在这倏忽之间,一道极为微弱的光亮从天际滑下,透向血海,仿佛“地界”中的一处栖身之所。
“光!”
秦天赐骤然想起苍伯说过的话:
“向有光的地方而去……”
那里有你最亲的人在期盼,有所有人对你的期许,光就是你生的希望。
秦天赐拼命咬着牙,挣扎着,拼搏着,奋力,向着那道光游去……
……
再次睁开眼时,秦天赐发现自己已平静地躺在了水缸之中,浓稠的血水变成了纯净见底的清水,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金光。
他轻轻抬起手来抵在眼前,试图遮挡住耀眼的白芒,任由着清水滑过脸颊,冰爽舒适,还有些微微的细痒。
“好舒服啊……”
身上的木藤不知何时已尽数退去,露出了健硕的体态。
“嗯!”
他猛地一下惊醒,哗啦翻身跃出水缸,看向自己的全身,见肌肤红润,光滑如新,丝毫没有受过重伤的痕迹,更没有一处划痕。
他明显感受到了玄脉的悸动,仿佛如他一般重获了新生。
“谢谢你,母亲。”秦天赐微微闭眼,尽情地感受着“临息园”的温暖,宛如母亲的怀抱。
片刻之后,转眼看向正歪在木杖上烂睡如泥的苍伯,微微一笑。
用灵觉扫过“日晷”,已是辰时,整整过去了一夜。
重新换上新衣,走出“临息园”,抬眼就看见幽莹正支着脸,坐在台阶上,眼睛一直看向须弥树的树干。
见他走出,顿时绽开笑容,快步上前。
幽莹犹如小女孩般在秦天赐身前转来转去,拎起他的手臂看了看,一副惊奇的表情,完全没了她平时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模样。
“你真的一天就全治好了伤!还真是神奇,实力好像也有不小的精进……”
“莹莹,你下手得也太狠了点,我差点就活不过来了。”秦天赐笑着埋怨了一句。
少女抿嘴一笑,“我说过不会留情的。”
“咕噜……”秦天赐摸了摸肚子,竟饿得已经抗议了起来,这也许也是“濒死而生”所带来的后果吧。
当下拉着幽莹就往莫岚子那边去。
……
“天赐,你昨天不是说……要和师妹对练的吗?……怎么没听见动静?”
饭桌上,木墩一边拼命地向嘴里塞着包子,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起。
秦天赐疯狂地扒着饭食,仿佛饿了三天三夜。
听木墩问起,不禁一阵汗颜,心想不是没有动静,而是兄弟我拼了命也只是撑了三个回合,就已经到鬼门关报到去了。
“嗯……我们就是随意……玩玩……”
莫岚子见到他俩的吃相,实在看不下去,用手敲了敲桌子,“喂喂喂,你们俩给丫头留点。”
若是他说“给老夫留点”,那说了等于白说。
“呵呵呵……”屋内传来一阵清铃般的笑声。
吃过早食,秦天赐满意地吐了口气,总算是真正地活了过来。
回到屋中见院子里满地都是血污,赶紧把“战场”打扫了一遍,因为幽莹不喜欢血污,所以又用清水反复冲洗干净,这些可都是他自己的血。
忙完之后,取过一些书卷和记录玉笺,靠在须弥树下认真地看了起来。
幽莹自是高兴秦天赐在屋中陪她,也挨着靠在树干上描起画来。
她作画时不需要其他东西,只是取下发髻上的“红怜”,幻化成笔,随着意动在空中几下挥舞,就会有灵物栩栩如生地“活”现过来。
这些灵物在空中翻腾一阵,随即化为一团星点白芒消散而去。
这倒有些像是“水影”中的“影射”,只不过“影射”所作的画仅是描述与复刻,只能展现出原物的一些属性特征,却不能真正的“活”过来。
而幽莹所画,却能够真正帮助她战斗,更像是一种奇特的召唤术。
不过她的画作大多是些奇奇怪怪的魂类生物,长得又骇状殊形,凶恶可怖,与她人见犹怜的形象大不相称。
秦天赐一心为学,令自己进入“心流”状态,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不在意。
两人如此互不干扰,倒是相安无事。
到了夜间,二人又开始对练起来,不过这一次秦天赐明显感到了不同,不论是战斗的敏锐程度还是临危时的处决都有了明显提升,撑得也更久了一些,“血炼”时的适应度也大大增强了。
这种能与强手对决并且战至最后一刻的机会其实非常难得,不仅能够增强生命的韧性,更能锻造出一种强者心态。
所谓死得多了就不会死了,鬼门关走得多了,连“地界”都不收你。
秦天赐就在这种不断与幽莹的对练中度过了几日地狱般的日子。
这期间,苍伯一反常态地竟没一次闹酒,搞到后来,秦天赐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赶紧抽空酿了一大批“解千愁”犒劳老者。
见到少年如此,苍伯百感交集,感慨万千,偷偷躲在角落里狂笑不止,心中暗自得意,这招“以退为进”果真有效。
小子,你还是斗不过老夫啊。
“秦小子,这几天别打扰老夫,老夫要闭关痛……不,反思一下。”
“……”
“反思?你直接说喝酒得了。”
“这老头,还真是千年的赖毛病,得酒便癫狂……”
因为惦记着大阵的事,秦天赐这几日又去过两次红门,第一次去了人还是没在,第二次却得知锦飞羽在出任务时受了重伤。
又从封修刃的口中得知,那个破坏大阵的贼子已经抓到了,正在审问。
这倒让他有些意外,也松了口气,起码不需要再挂记着洛宜城的安危了。
至于“一莲息”,自然还是需要的,毕竟修复大阵只能依靠这种灵植,只有等着锦飞羽的伤势好一些后再说。
趁着这个时间,就先一举突破“斗临”吧!
秦天赐心中默默打定了主意。
(下一章更精彩:秦天赐的“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