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的隆兴府，城外尘烟滚滚 —— 周羽率领的四万大军终于抵达，甲胄上还沾着赶路的尘土，骑兵的马蹄印在城门前连成一片，却没一人分散回家，连负责粮草的民夫都按墨青璃的吩咐，将粮车直接停在军营外。大军刚入城，周羽便勒住马，对身后将领沉声道：“直奔府衙大堂，议事！”
府衙大堂内，烛火早已点起，青鹤拄着龙头拐杖立在案前，手里攥着份墨迹未干的情报，信纸边缘还沾着赶路时的汗渍，显然是刚从麒麟阁细作手中接过。见周羽等人踏入，他立刻迎上前，声音带着压抑的悲愤：“主公！来不及等你们休整了 —— 麒麟阁最新情报，秦桧…… 秦桧真的动手了！”
周羽快步走到案前，接过情报，指尖刚触到纸页便觉冰凉。情报上的字迹潦草却清晰：三日前宫宴之上，秦桧命宦官将毒酒献给小皇帝，陛下饮后当场驾崩；次日清晨，秦桧身着龙袍，在禁军护送下登太和殿，自立为帝，改国号为 “齐”；如今已向天下各州府发布文书，要求三日内上表效忠，若有不从，便以 “逆贼” 论处，派禁军征讨！
“噗！” 赵虎凑过来看完，当场拔剑斩断案角，木屑飞溅，声音怒得发颤：“这狗贼！竟真敢弑君称帝！俺这就带骑兵去京城，斩了他的狗头，为陛下报仇！”
“赵将军稍安！” 郝龙连忙按住他的剑柄，虽脸色铁青，却还保持着冷静，“京城如今被禁军把持，秦桧又刚称帝，正是防备最严的时候，贸然去闯，怕是会中埋伏！” 郝虎也攥紧长枪，瓮声瓮气地附和：“俺也觉得该从长计议，但这仇必须报！俺们刚收复荆襄，他就敢做这等天怒人怨的事，绝不能饶了他！”
李岩站在一旁，眉头紧锁，语气凝重：“若秦桧真派禁军来征讨，咱们的军械还需加紧赶制 —— 眼下随军带回的十门火炮、五百具连弩虽够用，但要对抗禁军主力，还得再多备些！” 墨青璃立刻接话：“隆兴府粮仓还有二十万石存粮，加上刚运回的五万石，足够大军支撑半年，后勤方面主公放心！”
吴远与凌霜对视一眼，上前一步道：“主公，秦桧的效忠文书已送到隆兴府衙外，差役还在门口等着咱们接旨呢！另外，周边的守将，已有两人上表效忠，剩下的都在观望，就看咱们怎么应对！”
周羽将情报重重拍在案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目光扫过堂内众将，声音虽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接旨？他一个弑君篡位的奸贼，也配让咱们接旨！” 他走到地图前，指尖重重戳在京城的位置，“秦桧自立为帝，看似风光，实则根基不稳 —— 金国虽答应支持，却迟迟未派援军；各州府多数观望，不过是怕他的禁军；咱们手握四万大军，又有荆襄为后路，陈三枪已传信来，荆襄安稳，可随时支援，正是讨逆平叛的最佳时机！”
林文轩立刻上前，补充道：“主公说得对！咱们第一步，便是公开拒接秦桧的效忠文书，将他弑君篡位的罪行昭告天下，争取民心；第二步，整顿大军，分兵守住隆兴府周边要道，防止禁军突袭；第三步，联络各州府中不愿效忠的守将，组成讨逆联盟 —— 只要咱们竖起‘诛奸贼’的大旗，必能一呼百应！”
“好！就按军师说的办！” 周羽点头，目光变得愈发坚定，“烦军师立刻草拟讨逆檄文，将秦桧的罪行一条条列清，传遍隆兴府及周边各州；李岩，你带军械营即刻开工，优先赶制火炮与箭矢；郝龙、郝虎，你们率骑兵去府衙外，将秦桧的传旨差役赶走，再去守住城外的渡口与官道；赵虎，你与吴远、凌霜去联络隆兴府的乡勇，扩充兵力；墨青璃，你继续协调粮草，确保万无一失！”
“得令！” 众将领齐声应和，刚才的悲愤已化作斗志，赵虎收剑入鞘时，剑鞘还在微微颤动。
周羽话音刚落，便率先迈步出府衙大门，青鹤拄着拐杖紧随其后，林文轩、赵虎、郝龙郝虎、李岩、墨青璃、吴远、凌霜等将领鱼贯而出，甲胄碰撞声铿锵作响，引得府衙外围观的百姓纷纷侧目 —— 众人本是来看 “接旨” 盛况，却见这支刚回师的大军个个神色凛然，全无半分恭顺之意。
府衙台阶下，二三十人的送旨队伍正耀武扬威地站着。为首的是个面白无须的太监，身着秦桧新制的 “齐” 朝蟒纹宦官服，手里捧着一卷明黄色圣旨，圣旨边缘缀着劣质的金线，被他高高举着，仿佛是什么稀世珍宝；身后的差役也都穿着簇新的青绿官服，腰佩短刀，眼神轻蔑地扫过围观百姓，时不时推搡上前看热闹的人，嘴里还呵斥着：“让开让开！圣驾诏书在此，尔等草民也配靠近？”
那太监见周羽等人出来，不仅没上前，反而仰着下巴，尖着嗓子喊道：“周羽何在？陛下有旨，还不速速率属官跪下接旨！” 说罢，还故意晃了晃手里的圣旨，语气里满是倨傲 —— 他刚从京城来，一路见各州府守将要么谄媚接旨，要么犹豫观望，从未有人敢这般 “慢待” 圣旨，竟以为周羽也会像旁人般服软。
周羽站在台阶顶端，目光如霜，扫过那太监，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陛下？当今大宋陛下被奸贼所害，你口中的‘陛下’，不过是弑君篡位的逆贼罢了！这等伪诏，也配让我周羽下跪？”
“你…… 你敢污蔑陛下！” 太监脸色骤变，手指着周羽，声音都在发颤，“周羽！你可知抗旨不遵是死罪？陛下已传下话，若你三日之内不上表效忠，禁军便会踏平隆兴府，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聒噪！” 赵虎早已按捺不住，不等周羽再开口，便纵身跃下台阶，身形如电 —— 他本就恼秦桧弑君，见这太监还敢口出狂言，哪里还忍得住？不等差役反应，右手已攥住那太监举着圣旨的手腕，轻轻一拧，太监便痛呼出声，圣旨 “啪嗒” 落在赵虎手中。
“你敢抢圣旨！” 身后的差役们顿时炸了锅，纷纷拔刀就要上前，却被郝龙郝虎率骑兵上前一步挡住 —— 骑兵们长枪斜指，枪尖泛着冷光，差役们吓得顿时不敢动弹，一个个面面相觑，哪里还有刚才的嚣张气焰。
赵虎拿着圣旨，大步走回台阶上，递给林文轩：“军师，念念这狗贼写的什么屁话！让大伙听听，他是怎么厚颜无耻当皇帝的！”
林文轩接过圣旨，展开明黄卷轴，目光扫过上面的楷书，清了清嗓子，以沉稳的语调念出，字字皆是文言，却让在场众人听得真切：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天应命，继大统于危难之际。昔宋室孱弱，致金寇扰边，民不聊生；朕殚精竭虑，护国安邦，今上天垂青，万民拥戴，遂登大宝，改元‘永昌’，国号曰‘齐’。
兹令天下各州府守将，于三日内上表效忠，献户籍、粮草、兵马之数，听候朕之调遣。若有顽抗不遵、妄称‘逆贼’者，朕必遣禁军征讨，荡平其地，诛其族属，以儆效尤！
隆兴府周羽，久掌兵权，当知天命所归。若速献隆兴府，朕可封你为定南侯，仍掌旧部；若执迷不悟，便是与天下为敌，届时城破之日，悔之晚矣！
钦此。
永昌元年。”
“呸！什么天命所归！明明是弑君篡位的奸贼！” 林文轩刚念完，郝虎便忍不住怒喝出声，长枪往地上一顿，震得尘土飞扬，“还想封主公为侯？这狗贼也配！”
围观的百姓也炸开了锅，有人低声骂道：“秦桧这奸贼，害死小皇帝还不够，还要逼咱们效忠他，简直不是人！” 也有人攥紧拳头：“周将军可不能降啊！咱们还等着将军为小皇帝报仇呢！”
那送旨太监见状，吓得腿都软了，却还强撑着喊道：“周羽！你敢抗旨，陛下不会放过你的！禁军马上就到……”
“住口！” 周羽上前一步，从林文轩手中拿过那卷伪诏，目光扫过上面 “秦桧” 二字的印信，猛地将圣旨撕成两半！明黄的纸片随风飘落，如秦桧虚妄的帝王梦般破碎。他抬手将碎纸掷在太监面前，声音响彻府衙前的广场：
“秦桧弑君篡位，勾结金人，是为国贼！这等伪诏，我周羽不认，隆兴府百姓不认，天下忠义之士皆不认！今日起，我周羽誓师讨逆，率大军北上，必斩秦桧，复我大宋河山！凡愿随我讨逆者，不论军民，皆是我周羽的同袍；若有敢助纣为虐者，便是我周羽的死敌！”
“讨逆！讨逆！斩秦桧！复大宋！” 赵虎率先高呼，声音震耳欲聋。紧接着，郝龙郝虎、李岩、墨青璃、吴远、凌霜等将领齐声附和，四万大军虽未全部到场，但府衙前的数百亲兵早已按捺不住，跟着高呼起来。围观的百姓也被这股气势感染，纷纷跟着喊：“讨逆！斩秦桧！”
呼声如浪潮般席卷隆兴府的街道，那送旨太监与差役们吓得面无人色，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赵虎见状，拔剑就要上前，却被周羽抬手拦住：“慢着！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 他们虽是奸贼爪牙，却也不必取其性命。”
他看向吴远，语气冷冽却不失分寸：“将他们身上的‘齐’朝官服扒了，赶出隆兴府！再给他们带句话，让他们回去告诉秦桧：我周羽的讨逆大军便会北上，届时定要将他这篡国奸贼，押到先帝陵前问罪！若他识相，便自行绑缚出城，或许还能留全尸！”
“得令！” 吴远应声上前，命人将太监与差役们的官服尽数剥去，只留内衫。这些人早已没了往日气焰，被亲兵们推搡着往城外走，一路不敢抬头，连哭都不敢出声。围观百姓见周羽饶他们性命，还高声赞道：“周将军仁义！既守了规矩，又灭了奸贼气焰，好！”
周羽转身看向众将领，目光愈发坚定：“讨逆之战，今日便算正式开始！各司其职，加紧备战，我要看到隆兴府整军待发，随时可北上！”
“得令！” 众将领齐声应和，甲胄碰撞声与百姓的欢呼声交织在一起，在隆兴府的上空回荡。阳光洒在周羽身上，他的身影愈发挺拔 —— 一边是奸贼称帝的黑暗，一边是讨逆复宋的光明，而他，正以仁义为甲、忠义为刃，带着众人朝着光明的方向，迈出了最坚定的一步。
退堂的号角声刚在隆兴府衙外消散，周羽便卸下沉重的甲胄，只着一身素色锦袍，带着小翠快步往府邸走去。府内早已掌灯，穿过前院的石榴树，内院的暖阁里透着昏黄的光，还未进门，便闻到一股淡淡的安胎药香 —— 那是府里特意为婉儿熬制的。
“夫君回来了？” 暖阁门被丫鬟轻轻推开，婉儿穿着宽松的月白襦裙，正扶着腰坐在软榻上，脸色带着几分孕期特有的苍白。见周羽进来，她便想起身相迎，刚动了动，便捂住嘴，眉头紧锁，一阵恶心感涌了上来。
“快坐着别动！” 周羽快步上前，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语气里满是心疼。小翠也立刻上前，从丫鬟手中接过温好的蜜水，递到婉儿唇边：“姐姐，先喝口蜜水压一压，大夫说恶心的时候含口蜜能好些。”
婉儿小口抿着蜜水，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气息微喘：“这几日越发不舒坦，刚喝了安胎药，转身就想呕，倒让夫君见笑了。” 她说着，指尖轻轻拂过小腹 —— 已有四个月身孕，腹部已微微隆起，一举一动都透着小心翼翼。
周羽在她身边坐下，掌心轻轻覆在她的小腹上，动作轻柔得仿佛怕碰碎了什么。隔着薄薄的襦裙，能隐约感受到细微的胎动，他眼底的坚毅瞬间化为柔情：“辛苦你了。本该多陪陪你，可如今……”
“夫君是要北上讨逆吧？” 婉儿抬头看他，眼神里虽有担忧，却没有半分怨怼，“府里的丫鬟都在说，今日夫君在府衙前撕了伪诏，还誓师要斩秦桧，复大宋 —— 这是大事，婉儿懂。”
周羽心中一暖，握紧她的手：“我本想晚些再告诉你，怕你忧心。三日后大军便要出发，此去不知多久才能回来，家里的事，还要劳你多费心。” 他看向一旁的小翠，“小翠，我走之后，婉儿的饮食起居就多靠你照料了，她若有半点不适，立刻请大夫。”
“夫君放心！” 小翠点头，挨着婉儿坐下，握住她的另一只手，“姐姐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会每日守着姐姐喝安胎药，还会陪她在院子里散散步，绝不会让她受委屈。”
婉儿看着两人，轻轻笑了笑，眼底却泛起水光：“夫君在外要多保重，别总想着战事，也要记得按时吃饭。秦桧奸猾，还有金兵可能相助，你千万要当心，别像上次守随州时那样，硬拼到受伤。” 她说着，指尖轻轻划过周羽手腕上的旧疤 —— 那是去年守随州时，为挡金兵的箭留下的。
“我记下了。” 周羽俯身，在她额上印下一个轻吻，“待我斩了秦桧，平定叛乱，便立刻回来陪你，看咱们的孩子出生。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去襄阳城外的桃花坞，好好过几日安稳日子。”
“好，我等你。” 婉儿靠在他肩头，声音轻轻的，“我会每日为你焚香祈福，还会教咱们的孩子认‘忠义’二字，让他知道，他的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话音刚落，腹中又是一阵轻微的胎动，她忍不住低呼一声，随即笑道，“你看，他好像也在应和呢。”
周羽看着她带笑的眉眼，心中既有不舍，又有坚定 —— 身后是需要守护的家人，身前是亟待平定的叛乱，这份牵挂，便是他此战必胜的底气。小翠坐在一旁，默默为两人添上热茶，暖阁里的灯火摇曳，将三人的身影映在窗纸上，温馨得让人不忍打破。
夜色渐深，周羽又陪婉儿说了许久的话，从家常琐事到荆襄的百姓，直到婉儿困得打哈欠，才起身离去。走到院外，他回头望了眼暖阁的灯光，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 为了这满室温情，为了天下百姓，此战，必须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