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仙山悬于云海之上,灵泉溅起的水珠折射着霞光,仙葩吐蕊时飘来清甜香气,仙鹤掠过琼楼的鸣叫声空灵悠远——这看似无瑕的仙境,却让云逸指尖泛起一丝凉意。玄明长老的祥云刚落地,他便察觉,那几道如蛛丝般的神识,已悄悄缠上了众人的衣角,连破烂扁舟的船缝里,都似藏了双窥视的眼睛。
迎仙苑坐落在山腰平台,白玉小楼的飞檐挂着晶亮的风铃,庭院里的月华草泛着淡银光泽,可这份雅致下,却透着一股刻意的规整。玄明长老唤来身着青袍的中年管事,对方腰间系着刻有“翠微”二字的玉牌,面容古板得像块未雕琢的青石,甲片般的衣纹纹丝不动。
“青霖,这几位下界道友需在此暂住,你好生安排,不可怠慢。”玄明长老拂尘轻挥,语气随和,目光却在云逸掌心一扫而过。
青霖躬身领命,头颅低垂时,眼角余光飞快扫过散修团,在破船的裂痕上顿了半息,眼中轻蔑如针尖般一闪而逝,语气却恭敬无差:“谨遵长老法旨。诸位道友,请随我来。”他迈步时,青袍摩擦发出僵硬的声响,像是木偶在行走。
“几位安心住下,有事可寻青霖,或去问道峰找老夫。”玄明长老对云逸等人笑了笑,拂尘一摆便驾云离去,身影钻进云雾的瞬间,那几道神识不仅没消散,反而收得更紧——这哪里是暂住,分明是场体面的软禁。
青霖将众人引至一座独立小院,三栋白玉小楼围出一方天井,聚灵阵的纹路在地面泛着淡绿微光,丹房的窗台上摆着琉璃瓶,药圃里的灵草长势喜人。“院中设施齐全,辰时会有仙童送灵食,摇动玉铃可唤我。”他面无表情地交代规矩,“不得争斗、不毁公物、不闯禁地,违者逐出仙苑。”话音落,转身便走,连院门都没多留步。
管事刚离开,钱多多就像脱缰的野马冲进小楼,手抚着白玉墙壁啧啧称奇:“这是暖阳玉啊!摸着手心发烫,一块就够买半艘船了!还有这清心木桌椅,坐上去连杂念都少了!这要是收费,一天不得百块上品灵石?”说着还凑到聚灵阵纹路前,差点用手去抠。
赤焰站在院中央,深吸一口灵气,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阿嚏!这灵气太稠了,像喝了蜜水似的腻歪,不如俺们宗门后山的风清爽。”他攥着巨剑的手松了松,指节上的老茧蹭过剑鞘,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苏婉清走到月华草旁,指尖轻轻拂过叶片,冰凉的触感传来,她轻声道:“灵气虽盛,却像被驯化的家畜,少了自然的野趣,匠气太重了。”话音刚落,叶片竟微微蜷缩,似在呼应她的话。
墨渊绕着小院走了一圈,指尖在墙角的阵法节点上轻点,眉头紧锁:“防护阵有十三处瑕疵,布阵者重形式轻灵动。那些神识一直在转,没有恶意,却把院子围得像铜墙铁壁。”他袖中的阵盘轻轻震动,似在预警。
兔坚强蹦到云锦地毯上,打了个滚,雪白的绒毛沾了些丝线:“哇!这地毯比我的月光窝还软!”说着还啃了一口地毯边角,又赶紧吐出来,皱着小鼻子:“不好吃!”
云逸没参与众人的讨论,走到天井中央闭上双眼。体内的平衡种子突然躁动起来,像是闻到了甜美的花蜜,却又对灵气中的“秩序印记”感到排斥——三十三天的灵气,虽精纯却失了野性,像被剪去翅膀的鸟。他引导一丝灵气入体,种子轻轻旋转,无声无息剥离掉印记,转化为混沌生机,连那几道神识都未曾察觉异常。
“我们是笼中之鸟,但暂时安全。”云逸睁开眼,目光扫过众人,“玄明长老在观察我,他想知道我的底细,也在评估我们的价值。”
“评估啥?评估俺们能卖多少钱?”赤焰嘟囔着,一脚踢飞脚边的小石子,石子撞在墙上弹回来,正好落在兔坚强面前。
钱多多眼睛一亮:“说不定是想投资我们!毕竟咱们这么有潜力,尤其是云逸你,那手引动本源灵气的本事,在三十三天肯定吃香!”
墨渊冷冷打断他:“别想了,他更可能在查我们和天道异动的关系,一旦发现威胁,我们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苏婉清担忧地看着云逸:“师兄,你的种子……不会被发现吧?”
“放心,他们看不透。”云逸摇头,“只要不暴露归墟之眼和摇篮涅盘,他们只会当我有特殊机缘。”
接下来的几日,散修团便在小院里“安分”下来。云逸在丹房炼制丹药,利用精纯灵气磨合力量,偶尔和送灵食的仙童闲聊,对方却只敢说些常识,比如三十三天由天尊执掌,等级森严,多问一句便闭口不言。
墨渊整日研究阵法,在纸上画满纹路,试图推导三十三天的阵法体系;赤焰嫌打坐无聊,在院中演练拳脚,拳风将灵气打得翻滚,震得月华草叶片簌簌作响;苏婉清则尝试用仙灵之气融入音律,偶尔弹出刺耳的声响,引得巡逻仙卫频频侧目,却也让她的音律掌控更上一层;钱多多几次想溜出小院,都被青霖“恰好”拦下,只能对着院中设施唉声叹气,计算着“机会成本”。
平静的日子在第五日清晨被打破。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碧波元君身着水绿仙裙,未乘玉辇,只带两个侍女,径直闯了进来。她目光扫过小院,最终落在正在催生月华草的苏婉清身上,嘴角勾起讥讽的笑:“哟,这不是那位‘独特’的乐修吗?在迎仙苑住得惯?要不要本元君带你出去,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仙家妙音?”
她显然没忘上次的屈辱,不敢招惹云逸和赤焰,便把矛头对准了看似柔弱的苏婉清。侍女们也跟着露出不屑的神色,院中原本温和的灵气,瞬间变得凝滞起来。
赤焰立刻挡在苏婉清身前,巨剑“哐当”半出鞘,怒视着碧波元君:“你想干什么?上次没打够?”
云逸也缓缓起身,目光落在碧波元君身上,体内的平衡种子悄然运转——这场平静,终究还是被打破了。